第64章

然而沉默自然也是一种回答。

离开那天,气候依旧寒冷,这小孩背着大大的行囊,像个外出流浪的旅者,登上了开往学校的车。

车窗外,有福利院的其他未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在唱歌,唱的是送别,童声唱歌好听,也清脆,飘在凌冽的寒风中,渐渐成为一段过往。

小君第一次回头望去,看见人群里有个人在对他笑。

笑意张扬,一双眼弯弯,漂亮得不可思议。

这人张着嘴,比着口型,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又仿佛近在咫尺€€€€

“小君,”他说,“我们下次见。”

下次并未到来。

年后的节日没有几个,清明节学校里放了假,小君背着背包,里面塞了几件衣服就打算回去,舍友笑嘻嘻和他道别,一边又哀求,“你的游戏机……”

学校里没多少娱乐设备,不回家的留守小孩也有,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总是无聊的。小君的舍友就是其中一位。

“真的不能借我玩玩吗?反正你都要回家了,也不一定需要吧?”

小君眨了眨眼,轻轻摇了摇头:“不好。”

舍友露出落寞的表情,垂下脑袋:“这样啊……”

“这是别人给我的,东西。”

“我不能把它送给别人。”

舍友摸了摸脑袋,困惑得歪了歪头:“朋友?”

宿舍按班级区分,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位同班同学的秉性,不爱讲话,也不爱凑进人堆里,往往是一个人待着,成日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即便是自己,如果不是加上舍友的身份,想必和他也说不上几句话。

他难以想象这样孤立的存在居然会有朋友。

这两个字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小君想了想,又说:“他说的,确实是朋友。”

朋友这个词语新鲜,对小君而言,还是人生头一次。

他讲出这两个字,耳朵就有点发热,不烫,就是泛红,看起来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痒痒的。

手中捏着游戏机,没玩过几次,电池也没换过,他保护得很好,还在外面用包书皮包住了,闲暇时就摆放在宿舍桌子上,靠着台灯。

临出发前,小君将它塞进了背包,背着它,一步一步上了车。

抵达福利院时,院长和闻女士站在门口,看见小君了,就上前一步替他接过背包。

小君摇了摇头,要自己背着包。

闻女士问:“那多重啊?”

小君说:“那里面有东西,我要给别人的。”

闻女士奇了,问:“什么东西?”

又问:“你要给谁?”

小君想了想,有些笨拙得说:“顾冶。”

这两个字被他抵着上颚念得含糊,读出来不怎么叫人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