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君登上的枝头,不是寻常的枝头。
本市首富谢家的名声赫赫,四十多年前,一个穷小子白手起家,领着一众合作伙伴,硬是在那时龙头横行的新兴行业闯出一条路来。
那年头新兴行业不被看好,就像首都的房地产一样,是虚高的,大家都这么说,一边看不起,一边又要占领高地,以高昂的价格垄断市场,成为互联网上的领头羊。
谢家出了个谢嘉润,领着大学刚毕业的几个同窗建立工作室,没日没夜得苦苦钻研,几个年头后,互联网行业正式崛起,谢嘉润和一众合作伙伴成为了第一个吃上螃蟹的人。
英俊潇洒的谢嘉润在职场驰骋多年,在壮年时期又娶了白家千金,白荷。夫妻二人结婚多年,出入各种公共场所,不论是在摄像头下还是在家中,都是一对恩爱夫妻。
然而,正如事事不可强求,如他们这样美满的爱情,却始终有个难言的烦恼€€€€孩子。
孩子自然是一座桥梁,连着父母,连着亲情和爱情。
三年无子,谢嘉润夫妇终于坐不住了,去医院检查,才得知谢嘉润有弱精症,拥有孩子的几率少得可怜。
尽管如今医疗手段发达,但这类本就难言的病症确实不是什么好事,白荷安慰丈夫,“孩子不是必需品,实在不行,我们往后去过继一个,或者去福利院抱一个回来,当作亲生的养。”
谢嘉润并未发表意见,只是日复一日沉默,抽烟,喝酒,不再整日往家中赶,常常彻夜未归。
白荷看在眼里,心中也正是焦虑。
这世上人,自然有各自的烦心事。白荷生来就享有荣华富贵,一点苦没吃过,即便是嫁给谢嘉润,当年也算是下嫁,婚后别说操心家事,就连路都没走几步,新婚燕尔时就算是后院也是被背着走的,从未受过什么冷待。
孩子成了一根刺,扎痛这对模范夫妻的心。
如此,又是蹉跎几年,正当谢嘉润放弃了亲生孩子,转将目光看向各市福利院时,白荷在某日饭后,忽而感到干呕恶心。
去往医院做抽血检查,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单嘱咐了一大堆,最后轻飘飘一句€€€€怀了。
谢嘉润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遍:“怀什么?什么怀了?”
医生好笑得望着他,一字一顿,口条清晰:“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准备准备婴幼儿物品吧,等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做父亲了。”
谢嘉润先是震惊,接着又是一阵发愣,最后才反应过来。
他喜悦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夜购买孩童衣服用品,将原先早早准备好的婴幼房重新整理一番,准备迎接自己这个得之不易的孩子。
临近产期,白荷与一位交好的富太太约好在家中相聚,然而当她准备下楼的时候,变故发生,距离地面还有最后几节台阶时,她一脚踩空。
等谢嘉润急忙赶到时,白荷下半身已经被鲜血浸透,脸上布满汗水,咬紧牙关,面色一片苍白。
白荷早产,生下了一个病秧子。
倒也不能说是病秧子,这小孩原先是不怎么生病的,精神也好,就是食欲极旺盛,一天要喝好几趟奶,白荷养他养得心力交瘁,加上产后抑郁,就不怎么说话,心情不好,脾气就跟着暴躁。
同日里生下孩子的产妇还能相互交流,白荷住在顶楼VIP病房,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成日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病床上等待丈夫早点下班。
夜晚,从公司赶来的谢嘉润照例听见妻子抱怨无聊,他提议:“不如你和楼下那几个产妇一起聊聊?几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白荷跟着谢嘉润多年,清楚他是从底层混上来的男人,虽没一起吃过什么苦,但也早没了富家小姐的通病,她在思考过后,第二天就径直来到医院的后花园,与那群同龄产妇打招呼。
白荷长得漂亮,行为举止也优雅,在一众产后被摧残得没什么颜色的女人堆里显得格外惹眼。
其中一个女人看出了她昂贵的首饰和手指戴着的钻戒,不由讨好:“看您生得这样漂亮,想必孩子也很好看吧?”
白荷摆手,心中却是得意:“哪里,就那样,小孩子嘛,还没长开呢,说什么好不好看的。”
女人艳羡道:“我家孩子就生得皱巴巴的,像个小猴,我家那位就说是遗传的我,皮肤黑,基因还是有些学问的,我看您长得这么好看,孩子必定也差不了多少。”
白荷心中得意,面上却极为谦虚,夸她的人多,她早就已经习惯,但小孩还是头一次被夸成这样,毕竟在生产醒来后的第一眼,白荷望着那皱巴成一团的光秃秃的脑袋,差点没吓晕过去。
她应了几声,面上挂着的笑怎么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