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云难过地垂下眼睫,一滴泪滑落脸颊,“我只是,太害……”怕了。

话尚未说完,他已强撑不住,如断颈白鹤,无力倒在榻上。

摇曳的床幔纱帘下,少年骨节纤长的手垂落在床边,不知是谁的血沿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毯上,绽放出触目惊心的血花。

恍惚之间不知过去多久,他听见门扉被人猛然踹开,惊怒与惊慌的呼唤交织在一起,却如隔靴搔痒听不太清切。

“枕云€€€€”“公子!”

“请府医,快请府医来!”

最后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

“少将军,明日便是出征的最后期限,圣旨已下,不能再等了。”副将无奈劝道。

昏黄的烛光下,谢凌云垂眸坐在榻边,右手替人掖被子,沉默不语。

由于床幔放下了一半的缘故,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窥见榻上之人半分容色。

“再等等。”谢凌云眉目难掩疲惫,眼下乌青浓重,“他不醒,我如何放心离开。”

最初对谢枕云示好,是从白翅口中得知少年极有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他唯一的弟弟,纵使没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却刚重逢便要失去了,便是铁石心肠也该心痛几分。

就这样,他淡薄的心久违地感觉到惆怅与不舍。

随着相处的光阴渐长,相连的血脉已让他不受控制地关心这个弟弟,以至于今日,挖骨抽筋都再难割舍。

握住谢枕云的手缓缓收紧。

“可是陛下已经催了数次,也请了太医给小公子轮番整治,就是为了将军能尽快离京。”副将再劝道,“将军,大局为重。”

谢凌云闭了闭眼。

“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若非他整日待在军营,也不会连谢府侍从中混了心思不纯者都无人察觉。

“照顾老将军和夫人的老仆今日还找来了谢府,说是庄子里遭了刺客,夫人她……疯了。”白羽道,“所以想请示大公子,庄子里不太安全,怕再出意外,能否搬回谢府来。”

“好端端为何会有刺客?”谢凌云神情漠然,虽是询问,却并无半分对母亲的关切。

若非母亲昏了头,妄图用一个暖床丫头拿捏枕云,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庄子上的守卫皆是被一刀毙命。”白羽摇摇头,“那刺客不知有何目的,并未要夫人性命,清晨将夫人带走,夜里丢到庄子外时人便已经疯了。”

谢凌云蓦然想起什么,“骁翎司的人这段时日可有动静?”

白羽道:“没有动静。”

“自从上元节过后,就没有人在上云京看到那位指挥使,即便是陛下宣召,也未曾找见人。”

“公子要找他?”

谢凌云摇头,“罢了。”

他的目光从榻上人苍白的唇瓣,移到枕边那枚已洗干净的金叶子上。

这段时日,谢府外不知挡了多少世家公子,就连几位皇子殿下都在其中。

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昏迷不醒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