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戛然而止,谢枕云如梦初醒,低下头。

根本没有什么蟒蛇,他的匕首,在男人一月前愈合不久的腰腹伤痕处,捅到了底。

“瞎跑什么?”萧风望凶狠地把他拉进怀里,像是感受不到疼,“不要命了?”

谢枕云抬头,才发觉自己跑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赤着一只脚没来得及穿鞋。

他离悬崖,不过三步之遥。

萧风望的鲜血盈满了他的指缝,粘稠而温热。

他松开匕首,往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萧风望面色一沉,把他拉回来,“想掉下去?”

“萧风望,我脚疼。”谢枕云蜷缩着裸露在外面的脚趾。

萧风望单手抱起他,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低头查看。

纵使少年脚心沾染灰尘,也像是一块包裹在灰尘里的白玉,不该踩在尘土里,合该被人捧在手心疼爱。

“半夜赤脚跑出去,还跑这么远,自然会疼。”萧风望眉头紧锁,用袖袍擦去他脚心的灰。

好在只是有些红肿,并未破皮。

谢枕云一愣,“你没有……听见笛声?”

“什么笛声?”萧风望皱眉望着他,不知想到什么,忽而面色极为难看,“你能听见笛声?”

“嗯。”

萧风望把他的头摁在怀里,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周遭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最终停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

“我腾不出手,你帮我射一箭好不好?”

谢枕云听懂他的意思,“可是这里没有弓。”

萧风望指节抵在唇边,吹了个口哨,尾巴被烧秃了毛的旺财咬着一把弓从远处的山林里跑出来。

即便在国子监的那场考试里他考的极差,但谢枕云好歹是被男人亲手教出来的,箭法早已有了一定的准头。

他接过旺财口里地弓箭,对准梧桐树紧紧簇拥的枝丫,松开弓弦。

一道身影从枝丫缝隙里跳了下来。

“柳明烛?”谢枕云随即戒备起来,紧盯着朝他们走近的男人,“你果然没死。”

只是柳明烛比之重伤未愈的萧风望,还要狼狈许多。

身上不是灰尘便是杂草,斗篷破了洞也仍旧没换,周身裹着浓郁的血腥气,像是刚从血海里爬出来。

谢枕云终于想起来,昨夜萧风望朝他讨奖励时,说了那日在镇子里发生的事。

不仅给蛊王剖腹扒皮,把被绣春刀千刀万剐的柳明烛丢进了井里,萧风望还顺便搜刮走了这位圣子阁下的所有值钱的玩意和腰间的钱袋子。

没了钱,在中原何处都注定会狼狈。

真是没用的男人。

虽如此想,谢枕云还是往萧风望怀里躲了躲。

毕竟被千刀万剐摔进井里还能活着找到他的南疆人,太过邪门。

“为何,骗我。”柳明烛盯着男人怀里的少年,断断续续用中原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新衣裳,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