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
这是谢枕云第二次穿婚服。
他仍旧困得睁不开眼,皇后的婚服比太子妃还要繁琐数倍,光穿上便花了一个时辰。
“白鹭……”谢枕云打了个哈欠,眼尾溢出一抹湿痕,“我好困啊。”
“若是困了,这个婚不结了好不好?”男人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枕云猛然惊醒。
他望着铜镜里男人温和的眉目,埋怨道:“大哥,你吓唬我做什么?”
“只是有些舍不得枕云,”谢凌云笑了笑,低头替他戴好凤冠,喃喃道,“今日过后,谢府便只剩大哥一人了。”
只是他后头的话太轻,如云雾飘过时朦胧不清,谢枕云没听真切,下意识追问,“大哥说什么?”
“没什么?”谢凌云莞尔,勾唇道,“能亲眼见枕云得偿所愿,我很高兴。”
虽说是嫁娶婚事,可皇室赐婚,从来没有臣子可以抗拒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他的弟弟愿意,便足矣。
谢枕云抬手,抚摸凤冠上的东珠,也勾起唇角,“我也很高兴。”
“比当太子妃那日还要高兴么?”谢凌云问。
谢枕云挑眉,从铜镜里与之对视,眼中伪装的柔弱之色褪去,轻笑:“大哥,兄弟之间,还需要这样试探么?”
谢凌云失笑,直言道:“枕云,你爱陛下么?”
“当然,”谢枕云抬眸,黄金流苏下,浅茶色眸子水光潋滟,除此之外什么神色都瞧不清切,“谁是陛下,我就爱谁。”
一分爱意到了他眼中,也像是十分。
只是萧风望,恰巧是他最满意的人选,毕竟和男人相处的日子,的确最自在,最让人愉悦。
只要萧风望永远都是陛下,滔天权势足以拴住这只贪慕权势的猫儿一辈子,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两厢成全。
“大公子,”白羽敲响房门,“吉时已到,御驾已抵达府门前,小……皇后娘娘该出来了。”
谢凌云温声道:“大哥送你。”
“即便今日从这里出去,谢府也永远是枕云的后盾。”
“在宫里过得不好,就回来好么?大哥想你。”
谢枕云眼睫微微湿润,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也会想大哥的。”
曾经的龃龉如坚冰,此刻终是融化了一点点。
苦难让独自飘零十八年的少年爱恨极端,亦在他心口筑起高墙,高墙里仍旧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谢凌云看透一切,从未觉得他的弟弟贪慕权势有什么不好。
他受了那么多苦,习惯用柔弱的外表保护自己,哪怕是憎恨谢青云,除了骗对方主动归还身份,归还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又何曾有过半分身体发肤上的报复。
不论他在与不在府里,他弟弟从不以身份压人,从不草菅人命,从不欺辱贫贱,偶尔娇气怎么能不让人心里发疼。
凡事论迹不论心,他的弟弟分明是天底下最温柔良善的人。
萧风望也不知哪来的福气。谢凌云想破天去,亦想不出天底下哪里还有人能配他弟弟。
帝后大婚不似民间嫁娶般嬉闹,更为庄重严肃。
谢凌云背着人,沿着红毯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