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州城东二十里外,有一座山岭,名为东白岭。
此时此刻,正有上百名武者潜伏于此。
那一棵棵高大的松木上,依旧残留着白雪。
虽然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下雪,但积雪依旧未完全消散,天气也寒冷到极致。
背风的斜坡处,名为卢彤的女子背对大石,裹了裹破旧的棉袄。
她的周边,其他武者也都在潜伏着,虽然天寒地冻,但却不敢点燃篝火。
虽是藏在背风处,但毕竟是山岭上,那一股寒意直透骨髓,呼出来的气都是呈白雾状的。
这些日子,卢彤四处奔波,初始时,作为暗雷会一员的她,加入了常白山的抗蛮义军,点起了反抗蛮廷的第一把火焰。
常白山义军溃败,她也跟随着残部逃至辽北,其后“侠铁雄鹰”伏世缘被杀,暗雷会也已解散。
她跟着剩余的一批人到处辗转,依旧坚持着对蛮廷的反抗。
她们在辽东不断与蛮军作战,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死伤惨重。
其后东躲西藏,转回了秦岭一带,很快的,又在六扇门的追捕下,继续逃亡。
身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熟面孔也没有能够胜下多少。
但重新聚集起的这些人,依旧像是一个家。
因为他们都有着一腔热血,都愿意为推翻蛮廷、救亡天下,而赴汤蹈火。
蛮廷未灭,何以为家?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他们也绝不会放下那砍向蛮军的刀。
失败,是他们最麻木的记忆。
一次次的起义,一场场的拼杀,血水填满了眼睛,放眼过处尽是殷红。
即便是身处在最绝望的处境下,他们也不曾放弃。
卢彤虽然年轻,但这些日子,不断的厮杀,皮肤变得粗糙,颊边有一道浅浅的伤口,伤口虽然不深,却也留下了疤痕。
当时的那一刀,曾差点削断她的咽喉。
若是有道门灵丹,这样的伤,其实是不至于留下伤疤的,但奔波与逃亡的义军残部里,连最普通的金疮药都要省着用,又哪里去弄什么灵丹妙药?
因此这条疤痕,也就这样子留在了她的脸颊上。
虽然如此,这却也不是她身上唯一的伤口。
在不断的奔波、战斗、逃亡中,她始终记得那么一个人。
虽然她与那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太长。
那个人的名号,唤作“狂刀恶侠”……如今已唤作狂刀魔侠了。
实际上,连“狂刀恶侠”这个名号,都是她那个时候,替他去取的……当然现在除了她自己,基本上也无人知晓了。
那是他初次名动武林的一战,飞步击杀“冥铁弓”,一刀斩却“飞蝎刀”。
那一刻的她,亲眼目睹了他威风凛凛的背影,并为之而心动。
而更早以前,在蜀地的时候,他们其实也有多次接触。
事后暗雷会的那些人,都在讨论着他,是她装作不经意的,给他取了一个“狂刀恶侠”的名号。
他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是显得凶恶,做的却是侠义之事。
而江湖上,并不是什么人的名号,都能够带上一个“侠”字。
卢彤深怕那些人给他取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号,江湖上各种奇奇怪怪的名号,一旦被叫出,就很难更改。
于是她耍了一个小心眼,抢先说出了这么一个直白,但却有用的名号……她也想取得更文雅一些,但是太文雅的名号,对那些江湖人来说,通常都是无效的。
正因为,“狂刀恶侠”这个名号,是由暗雷会中传出,才能够快速的传遍江湖,得到认可。
但是后来,“狂刀恶侠”竟然变成狂刀魔侠了。
他居然会是魔门中人,还是一位“少主”?这样的消息,当时是极其让卢彤震惊的。
她对魔门的了解相当有限,但在内心深处,她依旧深信,他绝对是一名侠义之士。
再后来,狂刀魔侠就成为了洞庭军的魔帅。
而她一直都在江湖上,听着有关于他的传闻,各种各类,真假难分。
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拥有得到认可的侠名,并且参与了霸王地宫一役,在击杀蛮廷太上皇的关键战斗中奠定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