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镇这边,锣鼓喧天。
大街小巷的人,全都被跑路的王八蛋老板孔仲吾的爱情故事吸引,要么就关注着千里迢迢与人成就龙阳之好、却连一百文钱都没拿到的谢阿贵朋友的逸事,一时之间,都想目睹一下这两位的风采,全都向擂台的方向凑了过去。
这对于鲁镇来说,真是这段时间以来非常非常热闹的大事件了。
而繁华的世界虽然浮躁,百草园中,却一派安宁祥和,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在这里弹琴,老师在这里上课,学生在这里学习。
书房中,司马萍正襟危坐,凝神静思,手持毛笔,不断地记录着,今天一早,新的老师开始了授业解惑的第一课,姓鲁的名医一手绰着书本,一手拿着烟袋,在书房中踱着步子,念着珍贵的药方,那一定是极好的方子,因为她看到,老师读的时候,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
于是司马萍也沉浸在这第一堂课之中,飞快地记录着老师所说的方子。
开药抓方,最重要的是药引,比如说,生姜两片,比如说竹叶去尖,比如说芦根,比如说经霜三年的甘蔗,比如说原配蟋蟀一对,比如平地木……
她飞快地记录着,虽然很奇怪,为什么蟋蟀非要原配的,再婚的不行吗?平地木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老师讲了,那就记下来,如果不明白的话,就在……
司马萍这样思考着,却突然听到炸雷一般的爆喝:“我上面讲的那些药引,全他妈是胡扯蛋!”
“……”司马萍眨了眨眼睛,等到大脑消化了这龙卷风一般的暴击之后,她看了看纸上记得密密麻麻、娟秀端正的小楷,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
“以后遇到这些个故弄玄虚的傻卵,见一个打一个!”先生又爆喝,“世间的学问,无论是求医,还是格物,亦或是别的,最忌讳的,就是盲信盲从!医道发展的核心是怀疑!怀疑恩师!怀疑祖师!怀疑医书!怀疑自己!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只要切实的证据证明这错了,就算是祖师爷说的,那也是错的!”
司马萍想到了自己师父这一生所追求的东西,似乎略有所悟,她慢慢地点着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喟叹:“好无聊……”
听到这声音,师徒二人同时浮现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一起转过头去,在书房的一角,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正靠在柱子上,用指甲百无聊赖地挠着墙。
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她若无其事地将头转过去,又叹道:“好无聊……我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鲁淑仁的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赵云龙,发骚的话,滚出去发……”
“那可不行……”赵大将军的声音都有些提不起劲,她摇了摇头,高高扎起来的马尾无精打采地摆了两下,“孙朗让我盯住你……”
鲁淑仁冷冷道:“这就是你昨晚趴在房梁上看了我一晚上的理由吗?”
赵云龙没有回答对方的质询,又将目光投向了大门的方向,发出了今天不知第几声喟叹:“好无聊……孙朗还没回来吗?”
鲁神医不动声色道:“孔仲吾和谢阿贵都是小角色,便是一百个捆在一起,也不够他打上几拳的。搞了一晚上还没回来,可能性无非三种。第一,他扑了个空,正在顺着线索,寻求另外的解决方式。第二,他发现了非常好玩的东西,第三……”
他看了一眼听得入神的赵云龙,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他被黑王的美色所迷,沉浸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不要你了!”
但预料中对方勃然大怒或悚然一惊的情形全都没有出现,鲁神医惊讶地发现,对方只是抬起眼来扫了她一眼,一副“你对孙朗的力量一无所知”的模样。
这眼神让鲁大师很是不爽,她挑眉道:“对他的信心这么足?哼,这家伙可是个色胚,当年经常把‘日了狗了’之类的粗鄙之语挂在嘴边,还喜欢讲一些乱七八糟的妖狐鬼怪的故事,记得夔牛海之战吗?他登上望海潮号之后,追着镇将问‘船上有舰娘否’和‘能艹不能艹’,他对船精都感兴趣,你以为会对蛇妖不动心?黑王的美色和媚功,你也见过的,又天真质朴,不谙世事,以那家伙的性子,肯定把持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