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那颗人头的模样之后,白振明的心口一痛,就像被一记重锤狠狠地轰了一下。
他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扭曲,他好像被无数妖魔鬼怪所围绕,所有的怪物都在向他发出尖利的嘲笑与嚎叫。
眼前的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奶兄弟,昨天晚上他们还像往常一样说着话,今天早晨他还像往常一样沉默而坚定地回应着他的嘱托。
青哥是他的左右手,是他很信任的手足兄弟,他们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只要是自己安排的事情,青哥无论如何都会办好。
这两天他决定投靠天策府,行险一搏,将自己的性命都压在了赌桌上,他已经心存死志,却也没有做过太多的叮嘱,他知道青哥会明白的,即使他死了,青哥也会努力地活下去,然后辅佐着新的家主,像往常一样兢兢业业,直到白家复兴崛起……这是他们主仆间的默契。
但如今,他的人头却摆在了自己脚下,脸上沾着血污,眼神痛苦而狰狞,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努力着,挣扎着要去执行家主的命令。
然后他就被斩下了脑袋。
白振明瞪大了眼睛,然后,他嘶吼起来,声音中既有痛苦,也有恐惧。
因为管家的死,不仅意味着他失去了一位忠心耿耿的手足兄弟,还极有可能意味着他的计划开始破产。
甚至意味着最坏的情况……那就是从一开始,一切就在孙朗的掌控之下。
寂静的厅堂中,只有白振明状若疯癫地狂叫着,挣扎着:“是谁!是谁杀了他!是那把奇怪的剑吗?你怎么会有帮手!你哪来儿的帮手!”
孙朗抓着白振明的头发,牢牢控制着他的挣扎,淡淡道:“既然白先生想见,你就进来打个招呼吧,咱们是体面人,就算要杀人全家,也得讲个礼数。”
“主人说得极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有规矩就有礼数,有礼数才有门道。”
略显阴柔尖锐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有人推门而入。
从门后透出的阳光披在他的身上,却让他的面容遮蔽在阴影之中,人们第一眼只能看到他的白发,皓然如雪。
然后那个人走了进来,隔音极好、用料名贵的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地自动关闭,于是这间屋子又成了封闭的囚笼,那个人只是简简单单地在门后一站,就一派渊渟岳峙的宗师气象,他穿着一身黑袍,整个人散发着危险至极的气场,就像是一只吞噬阳光的蜘蛛,结好了致命的大网,没有人可以从他的门户中冲出去。
然后群雄便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老人,他头发雪白,与刚刚那魔王般的气势不同的是,他看起来慈眉善目,温厚至极,就像是寻常的那些知足常乐、颐养天年的老人家。
但他的下颌干干净净,一点胡须都没有,配着他慈和的面容与雪白的头发,显得很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