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的禁足令还没有取消,所以一路没有遇到什么人。
贾似道带着孙朗一路来到他所居住的院落,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贾诩心细,之前早早安排了一番,将本来留守在房中洒扫的丫鬟和仆役放了假,以防他们猛然撞到了回来的大少爷,将消息走漏出去。
不过现在,这安排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因为贾似道少爷已经以少年屌钦差的身份二次出道了。
不仅如此,他在荣国府中痛殴王七爷、叫嚣王法就是皇家之法的作威作福的模样也必将流传出去,成为广大奸臣素材中的范本。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事情。
贾似道推门而入,来到卧室,打开衣柜开始翻找。
孙朗则是站在屋中,左右打量,若是在平时,第一次进了堂弟的屋子,他必然要上蹿下跳,寻找艳-情小说和春宫图的,可现在……着实没心情。
他踱到另一边的书屋,画卷字帖挂满四壁,架子上摆着一摞摞书籍,随便翻翻,分为文武两部,文之部分,除了圣贤教诲之外,还有不少杂学,圣贤经典是道理之学,而这些杂学书籍,大多是实例为主。
这能够体现出贾诩的教育思路。
他不希望儿子成为一个满脑子大道理的愚拙的书呆子,也不想他成为一个精明冷酷、眼中只有利益的真小人,而是希望贾似道能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懂得什么是立身之本,而什么是实用的手段,分清主次,懂得取舍,有所坚守,做一个能在这世上生存、又不迷失自我的君子。
这一切也在这四壁的字帖中有所体现,大多都是劝学之言、醒身之语,都出自贾诩之手,蕴藏着一个父亲的殷殷期盼。
孙朗暗自叹了口气。
贾诩,其实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正常人的反应而已。
他沉吟片刻,说道:“似道啊。”
贾似道从柜子里找出了几件衣服,探出头来:“何事?”
孙朗从书屋中转了出来,若无其事道:“你父亲那边,还打算瞒多久?”
贾似道一时没反应过来:“瞒什么?”
孙朗叹了口气:“当然是贾瑛已死,老子其实是穿越者的事情了。”
贾似道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说道:“这事怎么能让我爹知道!”
孙朗心中一沉,嘴上却说道:“要瞒一辈子?”
贾似道点了点头:“虽说瞒着爹不好,但有时候善意的隐瞒并不是坏事,不仅仅是我爹,还有奶奶那边,也得瞒着吧,难道兄长还打算对奶奶说这事吗?告诉她,其实她念念不忘的孙儿在八年前就死了?”
孙朗一时语塞。
贾似道放缓了语气,轻声道:“虽然对兄长有些不公平,但是……奶奶辛苦了一辈子,就让她最后开开心心的吧……”
孙朗默然,然后转移了话题:“老太君那边先不说,你爹这边……问题不在于我们说不说,你想,万一对方用离间计怎么办?将我的秘密想办法透露给你爹知道,然后你爹知道了我是假冒的,要跟我撕逼,到时候怎么办?”
贾似道心中一惊,他几乎转眼就想到了那种可能性,惨叫道:“以我爹的性子肯定要搞事啊!”
……是啊,你说的真对。
孙朗摊手道:“于是,如果这事发生了,你打算怎么办?一边是你爹,一边是我,你爹想要算计我,而我一拳就能打死他——你要怎么办?”
“那还用说?”贾似道想也不想,声音掷地有声,“当然是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死死抱住我爹的大腿求他听我解释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顺便用身体挡在他的面前求你不要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