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秘的最初发条之心，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多神秘感。它就是个巨大的工具发条，安静地浮在岩浆上空运转，静谧而无声，运转起来仿佛无言的星辰。没有多么惊奇的外表，只有朴实无华的深沉力量，蕴藏在发条的每一个部件里，支撑着这个世界的心脏，安然运转。

相对开阔的视野，可以让人很轻易观察到它，然而，想要到它身旁的路，却没有那么容易。火山内部的研究中心破坏严重，已经没有正常的道路，来提供给人行走。如果没有飞行手段的话，想要靠近那悬浮的最初发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的知识全部被压制了，道具效果也被压制，你的呢？”

心理医生看着手中的法杖，冥火之拥已经在悄无声息中，熄灭了火焰。他的知识还有道具的效果，在最初发条的面前，已经完全用出来。但想到王女能打开发条之心的大门，他询问王女情况。

“我的运转正常。”

王女依然一身装甲护体，科技装甲正常运转，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她的知识乃至道具，在最初发条的面前，全然不受影响。心理医生不禁想到，这或许可能就是因为，那时首字母A给她的盒子，带来的一系列效果。

“我带他过去吧，通过飞的。你在这里等，要走过去的话，这种垮塌程度，恐怕要费很多时间。”王女和医生说道。

“马上。”

医生也不啰嗦，示意她立刻去做。

跳跃的岩浆上空，王女挥动着黑暗的羽翼，双手拉着科博王公的胳膊，飞到最初发条的附近。曾经在发条旁的技术架构全部崩塌，放眼望去，火山上空除发条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立足处。火毒上升，科博王公立刻觉得灼热难忍。“或者，我把你放在最初发条上面？”王女询问下方的科博，当提出这个意见时，她自己便在心里打消了这个想法，那最初发条的温度不低，把科博放在上面，绝对会成烤肉。“不，不用。”科博艰难回答，呼吸困难。在他面前，巨大的发条之心在运转中，表面交错的轮环开始交错雷电，丝丝缕缕的力量，在缓慢的向外渗透。

“带我回去吧，就在火山旁。”

他说。

落地后，科博王公强忍着恶心感，伏在地面干呕了一会儿。王女面对他的身体不适，则有些手足无措。她和心理医生的一些计算失误，因为他们并不清楚，最初发条是如何将力量恩与生命，所以做出的了盲目靠近的行为，没有发生意外，已经是值得庆幸的结果。

最初发条依然运转。交错的轮环不断释放雷电，持续积蓄着莫名的力量。

王女等候在科博身旁，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时，意外发生了，说时迟，那时快，最初发条的核心里，猛地迸发出一道雷电，穿空打击在王公身上。科博遭重，不知他自己没反应到，王女也根本来不及去挡住。幽蓝的电光的浴体，向外不断发出噼啪的声音。然而，这道电击并没有击倒王公，反而缓解了他的干呕，王女都看呆了，眼看着科博在沐浴雷电中站起，旋即，所有的闪电都迅速逝去。王公看着自己的双手，或许，他此刻已经掌握了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应该是吧，王女注意到，科博背后的王室发条，开始了缓慢的旋转。

“完成了？”

她小声问道。

“应该、应该是的。”

科博王公双手握成了拳头。

确实，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充沛，胸中蕴藏着一股强大力量，难以言表。然而，就这样完成的巡礼，得到最初发条的认可，他以为所有的神秘感和仪式感，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圣者所有形而上的神圣感，在他心中，都已经崩塌殆尽。没有令他心生敬意的历史厚重感，没有沉重的责任，寄托在他身上。一切仿佛轻的好像羽毛，飘来，飘走。所谓圣者，扮演的角色，轻的就像羽毛。这一路走来的沉重，看到的所有文明兴衰，历史岁月，到最后，只是最初发条运转时，随意擦出的火花，便给与了结尾。诚然，工具是智慧生命改变世界时，最重要的媒介。在史诗和故事里，人们不断神话着某种道具，对最初发条的顶礼膜拜，一定程度上，像极了宗教徒面对神像时，所有的精神寄托。但当这神话的工具真正现身时，他强大力量所给与的方便、简洁，成了所有努力下的一种亵渎。历代的圣者，除约尔班外，所有人去追求的，只不过发条运转时，产生的一丝雷电火花，敷衍地击打在身上。好，你被强化了，从现在起，你就是守望文明世界的圣者……

整个过程毫无仪式感，恍惚之间，科博几乎要认为，自己是工厂里，批量生产的劣质玩具。

最初发条的认可，圣者的诞生，没有加冕为圣的山呼海啸，没有森林山川给予的低鸣，没有万物世界给予的回响……所有一切，冷漠的就像它本身，那被创造出的发条，没有任何情感，机械地运转着，保持自身的运作逻辑。

相比之下，神话与宗教传说里，那万人膜拜的受膏者加冕，现在想起来，无比遥远。

“你怎么了？”

王女看出来，科博的脸色不太好。

“没、没有。只是有些恍惚。”科博望着自己的拳头，“我只是没想到，这漫长旅程，最终只是一道电流，就可以敷衍了事的结尾。”说这些话，科博眼神明显有点失落。

“呵呵。”

王女笑了：

“所以，你想要什么？千万生命的山呼海啸？到处闪烁的闪光灯和记者？无数崇拜的眼光？想的有些多了吧？呵呵，我登基成羽人族的王时，满城的羽人披着苏联的大衣，站在冰天雪地里面，一个个冻的直哆嗦，鼓鼓掌，拍拍手，随便喊两声，也就结束了。当时城外还在向内搬运建材，直升机的声音到处都是，我和出演滑稽剧的演员，没多大区别。别说卡梅隆了，张艺谋拍个什么大制作电影，群演人数和演技，都比我的子民更会造声势，脸上也更有感情。”

说起自己封王的那段故事，王女便忍不住要笑，但她迅速板起脸，继续冷着脸说道：“你期待的那些东西，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如果有的话，至少得彩排一遍。真的，咱们这巡礼多方便，都不用刷卡，也不用扫二维码，触个电就成圣者，多方便，还有效率。你祖先要在设计这一环时，还给你模拟一场新闻发布会，还没满足你的虚荣心，外面阿里兰斯就打进来了；不等你封圣仪式和新闻发布会结束，旧世界就全面沦陷了。说不定到时神国电视台，还直播你的采访呢，但到时候，还有哪个人能看得懂直播。除了神王和高等亲族，没人知道你在炫耀什么，怎么，你要嫌弃寒酸，我现在采访一下，你的封圣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