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师身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好像一直在找你。”
这就是沈见清没有人陪就不去医院的原因?
她一个人,整晚整晚地躺着、疼着,怎么都找不到想要的人,就开始有意识地回避一个人去医院,尤其是这家医院?
很顺理成章的猜测。
护士说:“她好像很喜, 诶, 很想你。”
秦越感受到了, 无比强烈,可她此刻只有脑子是满的, 心脏里空得像荒寂的旷野,没有茂盛的植被,也没有鲜明的四季,和文章、电影里描述的繁华爱情格格不入。
秦越和护士道了谢,送走了慕正槐,独自回来急诊等着。
临近零点, 医生出来问谁是沈见清的家属,秦越站起来说:“我是。”
医生叮嘱:“晚上仔细留意着,会有点疼,实在受不了的话按铃叫我。”
秦越说:“麻烦您了。”
医生笑笑,转身离开。
秦越站在原地目送他到看不见, 然后俯身提起沈见清包, 朝里面走。
一道帘子隔出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走外面的人全部都行色匆匆, 躺在里面的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秦越站在床边看了沈见清很久,腿僵到开始打颤的时候, 她把包放到床尾,拿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又开始了。
缠绕着沈见清的噩梦。
今天没有隔着屏幕, 她难熬的神色更加真切,像有尖刀在刺,火在灼烧,她怎么都逃脱不了,下意识喊:“阿越……阿越……”
去年秋天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一遍一遍地喊,始终都没有人回应。
那一幕只是从秦越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的心脏就好像被冻透了,无形的冰层趁势裹上来,令她呼吸吃力。
秦越却像是感受不到,始终无动于衷地坐着,直到沈见清的身体开始扭动。
她浑身是伤,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让她痛苦难当。
秦越心里的荒原有狂风掠过,她浑身震动,伸手覆上沈见清的手背,轻声说:“我在。”
一瞬间,沈见清的世界风和日丽,秦越守着她的荒原,站在唯一的暗处。
————
沈见清醒来是在凌晨四点,帘子里只有她和监控她生命体征的仪器。
沈见清平躺着,茫然四顾,迟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蓦地,耳边响起脚步声,缓慢规律,和存在于沈见清记忆里的某个人如出一辙。
沈见清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须臾,帘子被人掀开,秦越熟悉的脸从光的反方向一寸寸清晰起来。
沈见清欣喜若狂:“阿越!你怎么在这儿?!”
沈见清手一撑就要起来。
秦越动作不快,还是在她按住床之前先一步俯身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说:“小心扯到伤口。”
……伤口?
沈见清定着,记忆回笼,混乱嘈杂的画面一窝蜂似的涌进脑子,然后她就感觉到了疼,脸在一眨眼之间变得苍白。
秦越握着她的手也在同一时间无意识加重了的力道,等察觉到,她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收回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刚刚找便利店老板热好的牛奶,说:“要不要喝一点?”
慕正槐说沈见清是在他们做完实验准备去吃饭时出的事,那她一定还没有吃晚饭。
秦越刚才在外面转了很大一圈,去找适合她的食物,可是凌晨四点的街头几乎空无一人,她能想到的只有给她热一盒牛奶。
沈见清勉强从疼痛里回神,聚焦的视线落在秦越脸上——目光微垂着,没看她,神色风平浪静,没为她着急。
沈见清有个印象,来医院的途中她拼命想清醒过来,好给秦越打个电话,说今晚不视频了,她有事要处理。
她怕秦越担心着急。
现在秦越就是这副模样,她却反而没有找到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隐隐的焦躁在沈见清心里滋生。
沈见清凝视着秦越平淡的双眼,片刻,像是忘记了疼一样,撑起身体,笑望着她说:“阿越,你喂我。”
秦越“嗯”了一声,取下吸管扎开,送到沈见清嘴边。
沈见清透着病气的嘴唇张开,低头靠近。刚碰到,她陡然停下,抬眼看向秦越:“阿越,你先喝一口,剩下的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