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暖气把柑橘雪松的香气烘暖灼烧, 让这股奇异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身上的冷气一寸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的热意,让阮秋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 每当中午放学,鱼贯而出的小朋友们嘻嘻哈哈聚在一起去买一块硬币的白色原味冰淇淋, 而他站在队伍的最末尾, 任由六七月的太阳炙烤, 从喉咙到心底都被炙烤发烫。
只是热意比之加剧而不减少,阮秋昏昏沉沉,感到一双玉砌般的手覆在额心, 浑身激灵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顾芒那张淡漠冷傲的脸, 一下子就惊醒了,不自觉咳了两声, 身子被牵扯着动了一下, 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完全陷进顾芒的怀里。
阮秋猛地睁大眼睛,第一反应是去看顾芒的里衣有没有被自己弄湿弄脏。
他刚才先是被顾京绑住殴打, 再是被放在雪上冻, 伤口里的污秽都冻结住, 此时一化开,把那件昂贵的羊绒大衣玷污了个透。
方才在梦里贪恋着热源, 明知不属于自己还放任意识非要靠近,就闯祸给人弄脏了......
顾京说得对, 他什么也配不上。
阮秋脸一下子就白了, 咬着唇, “少爷, 对不......”
顾芒挑眉, “不是说了别动?”
他瞧着阮秋细眉攒起,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到底心里有些不忍,松了些劲儿,臂肘一松开,对方就鱼似的游出去了。
阮秋蜷缩在车厢更靠里的位置,如同被大灰狼入侵房间的兔子,怯生生地,“少爷,我......”
他止住了声音,他能说什么呢?他已经被顾京交给眼前的人了,那件外套,他也自然是赔不起的。
或许就像当年一样,顾京一句“那就你的身体来偿还”,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顾芒开口了,声音仍是不咸不淡,传进阮秋耳朵里。
“把头伸过来。”
阮秋一怔。
“什,什么?”
那双猫似的灵动的眼睛从下往上看人时尤其好看,满是疑惑的模样,像未开光的璞玉。
顾芒心尖一颤,掩饰似的抱肩,表面仍是不耐的模样:
“头,伸过来。”
阮秋手指动了动,肩膀带着整个上半身往前探了一下,幅度很小。
顾芒抱肩靠在车厢最左边,阮秋在最右边。
还有好一段距离。
阮秋蹭动着,又挪了一个手掌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去瞧顾芒的脸色。
顾芒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阮秋心里蓦地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刚才在冰面上第一次看见顾芒的脸一样,身体陡然升起一种冲动。
心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告诉他,扑上去,扑上去吧,他是好人。
阮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脸烧的红扑扑的,病歪歪地支着上半身。
刚才是被冷被冻得昏沉,现在又是因为热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点点。
只听顾芒“啧”了一声,紧接着手肘一紧,下一秒他上半身几乎腾空起来,下一秒已经被牢牢抱进怀里。
暖,温暖,滚烫。
胸膛贴在一起时是整个让人想要哭出来的快意。
阮秋脑子空白了一下,因为发烧而呆木的思维迟缓着,他慢半拍地挣扎起来:“——少爷,少爷!”
那双玉砌的手再次附上他的额头,不同的温度撞在一起,热和冷交融传递。
阮秋整个人都抖了抖,肌肤相贴的刹那有电流顺着蔓延全身,他瞬间就软了身子,他想靠在这个人身上,非常想。
他羞耻地攥紧自己衣襟上一块污渍,微微扭动身体努力拉出一个小小的空隙,这样才能不让他脏兮兮的衬衫把顾芒的里衣也玷脏,不想顾芒似乎是极不满意他这行为,阮秋费劲巴力拉开的距离一秒钟就被顾芒重新贴合,热气喷在耳侧:“别乱动,老实点。”
柑橘雪松的味道终于把他淹没,阮秋喘息着,迷茫地睁大水渍的眼,手臂无力滑落。
顾芒在阮秋额头上感知了一□□温,问了司机车上有没有退烧药,司机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冷汗涔涔,他对二人的行为装瞎装聋,听到顾芒问话才有了反应,颤抖着翻出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