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守候了一年, 原打算就这么一直陪下去,可那天太倒霉了, 突然一辆车冲向他, 日日风雨无阻都在找路川辞的那个人,出车祸了,终于迎来了休息。
白洛将人堵在病房内, 听见路川辞三个字就骂。
时宴道:“你哥我都没几年活头了,再不见见, 以后死了就真见不着了。”
白洛骂道:“那种傻逼不见也罢。”
时宴没说话, 因为他很不舒服,这次不是心里不舒服, 而是身体。
他病了。
病得很严重。
他每病一次, 手上的咒枷就会淡化一次。
想来, 当咒枷消失的那天, 就是他生命结束的那天。
莫名其妙地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只记得, 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昏昏沉沉的, 睡梦中耳边响起了呼喊声, 然后他就被推进抢救室了。
白洛在外面哭得像个孩子,在他被送进抢救室时,拽着他的手哭喊不止。也是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白洛的亏欠好像也挺多……
据说,他病得很严重。
时宴也能感觉到。
因为他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白天黑夜, 当然, 一大部分原因是重症监护室是没时间概念的, 他睡醒了就数着嘀嘀嘀的声音, 数到困了,就又睡了。
他的手背全是针眼,堪称酷刑!
时宴哆嗦了一下,人,果然是个脆弱的生物,还是当神好。
再然后,他在重症监护室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进了抢救室,明明他觉得自己很好,这一次进去,灵魂出窍……
他的生命中,只有三次灵魂出窍,第一次是地震时自己强制使用法力导致的天谴,第二次是路成雄拿刀直插他胸口的一次,第三次便是现在。
连他都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可他飘浮在空中,欣赏自己这完美容颜,和对医生护士致谢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声音,印刻脑海的那个声音,还听见了白洛的怒吼声,和打闹声。很快,他就看见了那个人。
时宴心里闷闷道:“小路,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死了。”
路川辞对着他的身体低声:“我们真的很幸运。我们也真的很亲密。亲密到你的配型正好是我。”
时宴没听懂,
但他知道,路川辞也莫名其妙地被推进了手术室,然后似乎是路川辞给他帮了什么忙,能挽救他的生命,再然后就是医生长舒了一口气,对外面的白洛等人说:“手术很成功。”
如释重负。
时宴也如释重负,因为他魂魄归位了。
他清醒的那一刻,路川辞就在他身边,是白洛安排的,定制了一张巨大的病床,能容纳下两个人,时宴和路川辞安稳地睡在了一张床上。
不得不说,年龄渐长的白洛终于懂事了,老泪纵横!
时宴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身边的路川辞,那个他朝思暮想,只会在梦中出现的人,他拔掉针管,轻轻拥了过去,原以为自己会很坚强很坚强,但在拥抱的那一刻,在实实在在地触碰到时,眼泪忍不住了,泄洪一般,他察觉到了一抹柔软,茫然地抬头,路川辞的唇依旧很好看,只是没了血色,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耳边。
外面的小姑娘走进来了,唉声叹气:“你们终于见面啦!终于省得我在中间传话啦,什么今天要多穿点衣服,明天要少吃点冰的!好啰嗦哦!”
白洛啧啧几声:“是吧是吧,他们俩可烦人可讨厌可麻烦了是吧是吧?”
小姑娘立马点头,抱怨道:“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俩明明都很想对方,却很奇怪地总是不见面,”
白洛感慨:“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小姑娘摇头。
白洛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对着时宴和路川辞对了个口型:作死。
时宴找回了路川辞,再也舍不得松开手了。
路川辞道:“怎么这么执着啊。”
“小时候你找我,不也那么执着吗?”时宴道,“我比你轻松,至少我没用十年。”
路川辞失笑:“我们的一生,有一小半时间都用来找人了。”
“是啊是啊。”时宴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再丢了,他可没有第二个五年再去找路川辞了。
路川辞在这五年内,独自创业,挺不容易的,好在做起来了,小公司,但依旧和债务是一个天一个地。
曾经轰动一时的资本界大鳄,如今变成了这样,任谁看了不唏嘘一声,时宴没有,时宴道:“从头做起,路川辞,我们从头做起!”
三十五岁那年,两个人白手起家,将这潦草慌乱的半生重新来过。
几十亿,谈还清,不现实,但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先尽力。
他们的第一笔投资,来自白洛。
白洛:“我他妈就是欠你俩的!”
然后又恶狠狠地瞪向路川辞,再把卡和合同和支票全部甩到路川辞面前。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经纪人给他说的那段话,经纪人说,让他用同样的方式将恩情‘报复’回去,当年的他等这一天可真是等了好久,那种自己高高在上,路川辞跌落尘土,感觉一定很美妙。
可如今……他竟隐隐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的哥哥,就应该是开朗活泼的。路川辞,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路川辞道:“谢谢。”
白洛浑身不自在,扭头就走,走到一半,又退回来,“钱不够了再来找我啊。我现在什么都不多,就钱多。”
路川辞一笑:“那你帮我还债?”
白洛瞪大眼:“想得美!”
时宴和路川辞的公司越做越大,当初很多路川辞的老朋友,时宴的老朋友,见他们还愿意为了还债而还债,佩服不已,主动投资,路川辞的经商头脑配合上时宴的人脉关系,立马拓展开来。
虽然达不到当年的高度,但至少有了些许还债的希望。
工作之余,两人的感情也迅速升温,升温到宛如热恋期。
不对,准确来说,他们两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热恋期。
时宴问:“小路,要是我有天死了,你怎么办?”以为会听见什么感动的话,谁知路川辞只是很平静地说:“我?好好活着。”
时宴:“……”
时宴:“我劝你认真想想这个问题。”
路川辞也很诚恳:“是认真的。”
时宴点头:“行吧。”
但愿我哪天真的死了,你能做到这一点,那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很安心的。
四十岁那年,钱卷钱,他们抵押了五个亿出去,开始还债了。
有时候,他坐到一旁,看着路川辞精致成熟的侧脸,心中暗想,他可真厉害,竟然能追到路川辞这么有魅力的人。
路川辞如今可是所有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有钱,还没结婚。
时宴一想,不行不行,怎么能没结婚呢?他一定要让旁人知道路川辞是有爱人的。
他去钻石珠宝店,研究了半天,听人说,结婚会戴婚戒。他和路川辞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婚戒,虽然同性恋无法有名义上的婚姻,那他就一定要给路川辞心理上的婚约。
他去买婚戒了。
他比较俗。
毕竟他飞升前,那时的人间对金子还异常推崇。
他喜欢金子,没有买钻石。
买金子时,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插曲,比如这一款打造不了,这一款没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