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
江小白的这一声撕心裂肺将在场的所有弟子都震慑到了, 凄厉悲绝!
而在最远处,高阁之上, 正立于一人。
蔺阳负手而立, 静默片刻,说不上是伤心还是怎样,只观那眸色, 只像是多年筹谋如今终于结束了。
他道:“拦住江小白,带他离开。”
明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哐当一下, 跪在地上,他道:“师父……仙尊他……”
蔺阳道:“仙尊是为了大义而死。”
明七低了低头。
明七转头, 看向那边的巨鼎, 又看着正被四五个弟子拉扯着驱逐的江小白, 顾不上伤心, 按照清玄仙尊的命令, 说道:“师父, 仙尊说了, 待他祭剑后, 务必要将剑立刻摧毁以绝后患!”
蔺阳眼神闪烁, 挥了挥手:“不急,明七,去把剑先拿来。”
明七沉默片刻,起身,去往祭台, 看着那边还在嘶吼的江小白, 不忍的低下了头, 祭剑后的灵墟剑明显安分了不少, 压制住了残暴的心性,明七拿起剑来,看着上面被火焰烧的赤红的光,像是刚开铸一般,猩红刺目。
剑的分量沉甸甸的,拿过去时,他的手都在打颤,这剑上可是沾了清玄仙尊的血……
明七胸口发闷,几乎喘不上气,就这么失魂落魄的到了蔺阳面前,跪地送剑,再次道:“请师父尽快摧毁此剑!”像是不安心一样,他抬头,紧紧盯着蔺阳,“此乃仙尊遗命!”
蔺阳充耳未闻,满心都放在了这把剑上,眉心跳动,他伸出手,握住这把剑,很烫,其灵力混乱,但却能察觉到来自清玄的残息,他刚要拿走,明七就突然起身,收回剑,沉声道:“师父!”
蔺阳厉声:“你做什么?!”
明七道:“毁剑时间有限制,还请师父尽快毁剑!”
蔺阳道:“你先将剑给为师……”
明七道:“师父!”
蔺阳怒目相对:“明七!你是不是疯魔了,你是要违抗师命吗!”
明七摇头:“弟子从不敢有半分不敬之意,可师父,这把剑必须要毁掉,这是仙尊曾千叮咛万嘱咐的,若是错过这个毁剑时机,再想毁掉就不可能了……”
蔺阳道:“此剑并未有异常,许是已镇压下去了,未必非要……”
“师父!”明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身子都不稳了,“若师父不依仙尊之命,弟子现在就将剑置入鼎中,弟子也愿意做祭剑人,拿命毁剑也未尝不可!”
说完话,明七倏然转身,抱剑赴台,一跃而起,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即将跃下时,一道猛烈的寒光直刺而来,又是一掌,将他击飞,剑被夺去,而他也被那一掌击的喷出一口血,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远处的江小白见此景,冲破重围,到了明七身边,他怒道:“蔺阳仙长!您这是要做什么?!”
蔺阳单手执剑,道:“明七忤逆不道,实乃我门大忌,来人,将他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出!”
江小白厉声:“谁敢!?”他狠狠的扫视了一圈,深知若是任由明七被带下去,恐怕和陆修的下场就差不多了,早晚被毒死!
众弟子竟真的被江小白这一声暴喝给吓到了,站到原地纷纷不敢动弹。
蔺阳此刻急于回去让灵墟剑对自己认主。如今这个时间,要么摧毁剑,要么让剑认主,错过了这个时间段便再也没可能了。故而他不欲纠缠,直接杀向江小白,江小白一个翻身,躲开了致命一击,蔺阳讥讽道:“江小白,你真以为如今还有清玄护着你?!”
江小白冷笑道:“有没有人护着你都打定主意要杀我,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蔺阳再次杀来,明七护住江小白,吃力道:“小白!快走!你快走!”
江小白推开明七,硬是受了蔺阳一掌,他擦了擦唇角的血,逼问道:“仙长是打定主意不肯摧毁此剑了,又是打定主意要拿走这把魔剑了?!”
蔺阳心中自感时间紧迫,可若是此刻直接带剑离开,在场所有弟子听了江小白的蛊惑,定会对他心生猜忌。他早知江小白是个变数,可没想到这个变数居然不惧生死,真的敢到他面前来找死!早知如此,就应一早杀了痛快!
时间越发紧迫,他感觉到手里的剑灵力在逐渐消散,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消散,只当是再不认主自己就再也不能控制这把剑了,咬了咬牙,转身便走,江小白从后方追上,厉声道:“仙长!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剑你究竟毁不毁?!”
蔺阳一剑杀了过来,江小白快速躲避,但对方毕竟是高门仙长,他难以御敌,身上被伤的絮絮烂烂,惨极了,唯一幸运的是,蔺阳心急,出招尽是杀招,想早早离去,可他偏偏抓住了蔺阳这个心理,各种虚与委蛇,拿话刺激他。
直到蔺阳说道:“就算我真的拿了这把剑又如何?”
江小白道:“仙长,您或许忘了一件事,曾经,这把剑认的主,是我。您觉得如今他就算对您认主了,又会在您和我之间选择谁呢?”
蔺阳一震,眸色淬寒。
话已至此,众弟子早已纷纷跪地,乞求蔺阳依照仙尊遗命,速速毁剑,蔺阳扫视一周,阴沉沉的笑了。
他盯着江小白:“你可真是在找死,你不是很喜欢清玄吗,你怎么不跟着清玄一起去祭剑死了呢,看来你的喜欢也未必是真的,此刻又佯装正义,来这里教导我,江小白,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了?”
江小白道:“不,没忘,就是因为没忘所以我才要日日揪心,提心吊胆。仙长,当初刺杀我的人是谁,是你。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既然明知我可以祭剑,却为何要暗中刺杀我,除非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让我祭剑,你最想让死掉的人不是我,是清玄仙尊,是吗?”
众人大吃一惊,面色大变!
蔺阳面色阴沉,并未否认。他很想对江小白出手,可这会儿,比起对江小白出手,他更在乎手中的灵墟剑好像有些变化,他心慌了,握紧了剑,试图感受什么,可什么也感受不到,陡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可在他想到的那一瞬间,江小白前面的话又断断续续说了不少真相:“清玄祭剑,你既不用再受限于清玄,屈居于清玄之下,又能得一把至高无上的魔剑,从此横行仙门,名望非凡,一举两得,你为了这个计划筹谋多年,灵墟山你还记得吗?”
江小白讥笑道:“灵墟山才是你最初设定的祭台吧,那里的石像供奉的也压根不是昌平仙尊,石像内层,乃是清玄之像!周围又广设阵法,乃极其阴邪的凝魂聚邪之法,你是怕清玄在那里祭剑后,死后不得安宁,找你复仇,故设阵法镇压亡魂,是不是?!”
众人愣住了,满脸不可置信,有的弟子当即怒吼:“江小白你胡说些什么?!”
还有些亲身经历过灵墟山一事的弟子,痴愣愣的,当初他们就觉得有几分奇怪,因为那阵法和无妄山的阵型有几分神似,只是他们没说出来,如今正好契合了。
可他们还是不肯相信。
江小白趁蔺阳分心于剑上时,又道:“你也另做准备了,你怕无法引诱清玄去灵墟山祭剑,怕有变故,所以你很早以前就在无妄山内的那处书阁里设了极其阴邪的阵法,也是用来清玄死后能够压制清玄亡魂的!”
明七身子颤抖着,脸色唰一下惨白,他怒吼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
江小白好笑道:“你他娘的动动脑子,如果不是你天天和那个阵法打交道,你怎么会现在只受了一掌就趴地上起不来了?!”
明七哭了,边哭边道:“师父,这是假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