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说不准什么时候动身,北上的事情就先搁置在了那里。
美术展览是在新普育堂办的,地方倒也宽大,正是原先办国货展览会的所在。
傅玉声出门时,韩九正巧在楼下和王春说话,远远的看见他要往铁门外走,便急忙的跟住了他,说:“三爷,您去哪里?”
傅玉声不免觉着尴尬,若是要带着他一同前去,未免有些奇怪,若是不带着他,却也显得刻意。迟疑了一下,便说:“要同一个朋友去书画展览,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韩九却说:“那我远远的跟着就是了,三爷不用担心,总不会教您为难。”
傅玉声听他这么说,也只好顺着他了。司机把车从车库里面开出来,傅玉声也邀韩九一道上车。韩九在车上坐得笔直,一只手扶着车窗,一只手放在膝上,倒好像庙里的罗汉一般。傅玉声突然想起那时候和孟青一道去南京,在京沪铁路的车上,孟青也是这样坐得笔直,显得拘束。
傅玉声扭过脸去,突然忍不住的心烦,想,我是去散心的,为什么又总是想着他。
到了国货路,韩九要先下去,傅玉声却拦住他,说,“还是一同下去吧,”又说,“回来时,也一同回来吧,无需避嫌,是一个学生朋友。”韩九这才放了心,说:“实话同您说,三爷,若是离得远了,我还真怕我护不着您。”
傅玉声微微的笑,说:“有劳韩先生了。”
上海开埠以来,一向也有许多西洋的艺术,又有洋人开办的教会学校和艺术学校。这一场展览里,不但有若干中国的字画展出,还有西洋的雕塑版画油画等等,一应俱全。
他同赵永京一同看这场展览,倒比以往安静了许多。两人从一楼走上二楼时,身旁没有别人,赵永京突然同他说:“中国画和西洋画的不同,就好像中国的帝制和西洋的共和一样,稍微改改,就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