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声不说话,叶翠雯站了起来,漫不经心的翻着他床头的那一叠报纸,并不看他,说:“玉声,你是不是觉着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傅玉声愣了一下。叶翠雯转过身来,瞥他一眼,说:“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
傅玉声沉默了许久,才说:“也许吧。”
叶翠雯叹了口气,说:“你这样对他,也不知将来还会有什么样的祸事呢,你就不怕吗?”
傅玉声如何不怕?他怕得厉害呢。可他反问道:“怕又如何?难道我哄着他,捧着他,就不会怕了吗?”说到这里却又后悔,终究是他对不起陆少棋,如今还说这些话做什么呢?
他笑了笑,话锋一转,说:“你不是也常教训我吗?说玩玩可以,不要当真。他怕是要当真了,我离他远些,怎么?这也不成吗?”
叶翠雯啐他一口,说:“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呀!”她后半句话咬在舌尖,不肯再往下说了。
叶翠雯看了看他的眼睛,觉得伤得有点重,千万的嘱咐他不要用眼,又给他念了一阵子报纸,还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登一则广告,找一个年轻的学生来给他念。
傅玉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他受伤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又起是非。
叶翠雯走后,他叫王春过来,吩咐他去寄信,王春不料他眼睛伤成这个样子还写信,拿着信左右不是,“三少爷,大夫说了,叫你不要用眼睛,你怎么还要写信呀?”又摇头说:“你若是再这样,我只好告诉大少爷和老爷知道了。”
傅玉声连忙说:“不妨事的,我只写了两句话。我耽误了他一件要紧的事,总要同人知会一声。你送出去,我不再写了。”又教他去邮局花钱请人盖戳,然后瞒天过海的送到孟家去。
王春没了法子,只好出门去给他送信。
那日之后,孟青再未上门,也不知到底看没看到他的信。
傅玉声周末原本和陈氏兄妹约在法国人的俱乐部,这下子去不成了。借口倒也是现成的,挂了一通电话,说是有急事要离开上海,下回有机会再聚。可这一通电话倒打的时间不短,还听到了一个新闻。原来陈氏兄妹聘请孟青作了武术教师,不但如此,还资助了他的武馆,言谈之间,似乎同这位孟老板很是熟络。
傅玉声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挂了电话之后,一个人在屋子里生着闷气。他把那个装满了书信的木匣子拿了出来,一封封的取出来。信有这许多,有孟青给他的,也有他当初写了不曾寄出去的。大夫不让他用眼,他也不敢打开看,只是取出来摆在桌上。
他看着一桌子的信,到底是他的信要多出许多来,心里就突然委屈极了。这个孟阿生,肯拿别人的钱,肯做别人的武术教师,偏偏不肯做他的贴身保镖。他半夜起来写了一封信,巴巴的请人送过去,这个人脾气这样硬,都不肯回他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