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呈大概初中升高中的时候就戴眼镜,算下来也戴了好多年,在潭淅勉的印象里,他更习惯他面孔上架着一副黑色细边框的样子,坐课桌边脊背很直,挺文气的。
现在没了眼镜,之前被遮挡掉的部分霍然清晰——得承认他算长得好,头发有些时日没剪,刘海不长不短遮住眉尾,看起来有点港风文艺挂,很标致的内双,眼睫微微下捺,垂眸的时候会显得很安静。
潭淅勉在国外见多了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外国人,但太张扬的东西反而缺少吸引人的气韵。对视的时候,潭淅勉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和喻呈身上这份干净又含蓄的东西撞了个满怀。
“要贴着看取景,眼镜太麻烦了,就干脆做了矫正手术。”喻呈回答。这样近的距离,能嗅到潭淅勉身上的男士香水,看清他的嘴唇是有一点厚度的,他曾经亲过,而现在对他仍有致命的吸引力,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你不戴挺好看的。”潭淅勉说。
是戏谑?还是玩笑?
喻呈在他的眼睛里寻找,但似乎只捕捉到真心实意的欣赏。这好像又给了他某种开口寒暄的勇气:“这几年,你在国外怎么样?”
潭淅勉捺着嘴角,看上去像是要说“不怎么样”,但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还行”。
然后喻呈就等,想等他说说是什么样的“还行”。大学学的什么,工作怎么样,有没有谈恋爱。
但是等了一会,发现潭淅勉并没有展开来聊的打算。七年,就用这两个字一语带过,刚把喻呈的好奇心勾起来,就偃旗息鼓了。
这种若即若离感带来些许烦躁,喻呈只好恍恍惚惚地继续问:“那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说完就觉出自己的笨拙,可惜不是微信,不能撤回。
潭淅勉笑了:“怎么?就这么想我走啊?”
像猫又主动贴过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喻呈有点生自己的气,手上力度不自觉加大,“想问你这趟待多久。”
“如果拿到《杏仁》的主役可能就不走了。”潭淅勉说。
这是要彻底回国发展的意思?他要回南京?
简单的一句话就引发了喻呈过度的思考,看到他脸上露出忖度的愣怔神情,潭淅勉发现自己并不喜欢他这样。
“喻老师。”他打断他的思绪,握住对方的手腕,缓慢往上带,“换个地方吧。”
越过那道楚河汉界了。
过河的小卒,也能食車吞象。喻呈油然而生一种破釜沉舟的孤勇,将掌心下压。
这里和腹肌的触感又不尽相同,要更软一些,却轻易将手掌撑起弧度,皮肉里砰砰的,心脏沉稳有力,体温也更烫,热度顺着手臂蔓延过来将喻呈引燃。他感觉自己像一截正在燃烧的蜡烛。
“喻老师,你很热吗?”
“还好。”
“可是你的耳朵很红。”
“……好吧,可能是有点热了。”
颠三倒四,颠三倒四。
喻呈觉得自己好像起了反应,但他不敢低头去确认对方那里有没有反应。大概率是没有。因为八年前潭淅勉亲口说过自己不会喜欢男人,他也不想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