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睡了。”
杜彧被人摇醒, 五脏六腑像被冻住,四肢僵硬,冷得牙关打颤。
守在他身旁的仍是郁臻, 无论多少次入梦和梦醒, 这一点都不会变。
他回到了入睡前的石室, 废铁家具堆成小山挡在门前, 光源是头顶的一盏电灯, 空气从岩石顶部的缝隙漏下来。
“已经一天一夜了。”郁臻说, “我们要不要打开门看看?”
杜彧嘴唇发乌,脸色青白, 光是坐起身, 就使他出了满头虚汗。他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因为我也睡着了。”郁臻一脸的无能为力,然后挠挠脸, 转动眼珠道,“要不我让你抱抱?给你暖暖?”
杜彧看了对方几眼, 说:“你很懂怎么让人生气。”
郁臻的表情变得茫然。
“好了, 我们去外面看看。”杜彧无心多言。他的身体很难受,像头因贪吃吞了太多梦境的貘, 消化不良, 胸闷气短的不适感严重影响了行动力。
郁臻搀扶他站立,并说:“你还好吗……不如我们再等等。”
“不需要。”杜彧坚持道。
“好嘛,那你在旁边站着别动,我去。”郁臻说完,走向石室的门。
铁桌的四只脚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噪音。郁臻连搬带扔, 三两下清理好出口, 拧开门锁, 在门缝里露出半张脸, 观察室外的动静。
走道内血水流淌,被踩碾粘上鞋底,遍布沓杂纷乱的脚印。散碎的断肢和肉末有的凝固在墙面,不难想象这一天一夜里,发生了一出怎样的惨剧。
嘀嗒,嘀嗒。
黑色的液体一滴滴落在脚尖,郁臻困惑地抬头——
一颗畸怪的头颅正悬吊在屋顶上,与他面面相觑;它有陶瓷玉器般光滑的皮肤,脸如马脸那么长,没有眼睛,咧开的嘴缝淌出浓稠的黑血。
郁臻想,倘若自己的心跳再快一点,必定当场毙命了。
它口中喷出的白气带着极重的生腥气,颀长的脖颈柔韧地伸缩,忽然地朝他袭来——
后方伸来一只惨白的手握住郁臻的肩,将他猛力拉回了石室!铁门关合的巨响震耳欲聋!
他被这股大力掼到墙上,撞歪一边的铁椅。
杜彧用背抵着门,门外响起磅磅的沉闷撞击!竟将数厘米厚的铁板撞到变形。
郁臻瞬时清醒,连忙推挪桌椅过去为防御添砖加瓦。
“外面应该是不行了。”杜彧说。因施展一番气力,他的面色反而红润不少,盯着那扇朝内凹陷的门道:“这里也挡不了它们多久。”
他们留了一把椅子,放在顶层石缝的正下方,杜彧站上去,举起双臂,指尖离出路仍有半米差距。
郁臻:“哎,就不该听那个女魔头的鬼计划,这下好了,真得和你埋在这儿,一起变成干尸了。”
杜彧低头,思量道:“你坐在我肩上的话,高度大概够。”
郁臻不配合地席地而坐,表达抗议:“出去又能怎么样?即便没有怪物,也是荒沙一片,什么都没有,怎么活?”
杜彧:“别撒娇了,快点。”
郁臻:“我跟你说认真的。”
杜彧脚底离开椅子,和郁臻面对面坐下,推心置腹道:“我们那么多次死里逃生,你怎么还是不信任我?”
“呵呵。”郁臻笑了笑,“你也配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