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听鸿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衡为安抚道:“好啦。”
祁听鸿道:“我和句兄,我们是朋友。”衡为道:“一开始都是朋友的。我给你讲题目,他干嘛打翻醋坛子?”
祁听鸿恼道:“清清白白的朋友。后来我再找他问题目,他还叫我来问你,不可能是欢喜谁。”
衡为见他要生气,忙道:“好了好了,我乱开玩笑。”等祁听鸿安静了,又调笑说:“睡过觉没有?”
祁听鸿面红耳赤,叫道:“睡也是清清白白睡的。”
衡为笑道:“我与静文哥做朋友的时候,夜里发梦,老是梦见他。”祁听鸿说:“我就从来不梦句羊,不要再说了。”他心里有点释掉重负的感觉。
衡为道:“好,不说了,回去了。”两人一并往回走。半路衡为说:“其实想叫你帮一个忙,但刚刚开玩笑太多,现在不好意思讲了。”
祁听鸿道:“但说无妨。”衡为附到他耳边,吃吃地笑,说了两句话,又道:“我给静文哥一个机会,明天他再不来和我讲话,到后天,你就帮我这个忙。”祁听鸿应下,心里想:“我也给句兄一天机会,再不来和我讲话,明晚我要问明白的。”
第二天夜晚,多数房间都灭灯了,祁听鸿偷偷溜出来,敲敲门说:“句兄,睡了没有?”句羊不吭声。祁听鸿溜到号房背面,去敲那扇大窗,又说:“句兄,睡着没有,讲一声呀。”
睡着的人是不会讲话的,句羊没有中计,仍旧不响。祁听鸿蹲在窗下说:“哎哟,教官怎么来了。行行好,让我进去躲一下。”
头顶窗户“砰”一声推开了。句羊从屋里探出来,只穿了里衣,黑缎子一样的长头发散在肩上。每次句羊见他,一定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现在这副扮相,是本来没打算理他。
祁听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句羊手腕,不让他回屋里去。句羊肯定已经明白过来,教官巡逻都是瞎编的话,但他也不像着恼,黑沉沉的眼睛避开祁听鸿,落在地面上,问:“要说什么?”
祁听鸿说:“我哪点惹你讨厌了么,只消你说一声,我立刻松手,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他手里一紧,句羊往回抽自己的手腕。祁听鸿心下一冷,说:“好。”果然把手松开了,站在窗下,又委屈又茫然,后悔自己刚刚说了大话。但是覆水难收,君子言必信,行必果,现在应该说:“我再也不来烦你了。”
有样病叫做“梅核气”,是说一种郁思,凝聚成核,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此刻这句话就等同“梅核气”。祁听鸿张张嘴,讲了一个音,说:“我……”句羊却先说:“不是烦你。”
祁听鸿说:“那是怎么样?”句羊半晌才答:“我烦我自己,好么。”
祁听鸿低下声音,说道:“要我怎么办呢。”
句羊不答,祁听鸿说:“算了。今天衡为来找我,讲……”卡在此地。句羊皱皱眉头,问:“讲什么?”
祁听鸿想,讲什么呢?讲我们两个不清不楚,不妥吧;讲他们两个床头吵架,也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