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杭安抚好半天,柳林帆才终于冷静下来。
他身上没有纸巾,只能勉强用自己的袖子去帮柳林帆擦脸颊上沾着的泥。柳林帆脸上又是血又是眼泪,和灰色的泥尘混在一起这么一抹,看起来更脏了。
周杭怕自己笨手笨脚再碰到他伤口,只能先收了手。
柳林帆问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上没穿什么工作服,应该不是在那附近打工,而且那条老街白天也没什么人,周杭不会那么巧地就出现在那里。
他的问题一落下,周杭满脸欲言又止。
见他神色,柳林帆也猜到了大半,说:“那些人,是贺明景叫来的吧。”
“……”周杭的沉默即是默认。
柳林帆低笑出声,扯动了嘴边的伤口。
他嘴唇翕动,嗫嚅着自问:“为什么?”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值得贺明景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他?那个人又有什么资格?
……是了。
因为贺明景讨厌他。
他觉得自己死皮赖脸地接近他好兄弟姜森是动机不纯,所以他要替他的兄弟保驾护航,铲除他柳林帆这个祸害。
可是他现在都已经放弃了,他已经离姜森那么远了,这还不够吗?
就因为自己之前喜欢姜森,哪怕他现在什么都不做,贺明景也依然会觉得他柳林帆的存在碍了他的眼吗?
贺明景这么做,姜森知情吗?
他是不是也同意了贺明景的所作所为?
他是不是和以前那些时候一样,在自己被人冷嘲热讽时,选择了袖手旁观。
柳林帆身上很痛,可是此时,这些痛却抵不过胸腔里那块小小的内脏。
周杭沉默片刻,解释:“我是无意中,听到贺明景说想要叫人来教训你的消息,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结果中途却不小心跟丢了,来晚了。”他说到这里,样子很是愧疚。
但他能来,已经是帮了柳林帆大忙了。
今天要不是周杭,自己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
教训?
真是可笑。
贺明景怎么会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口气说要来教训他?他哪来的脸?
柳林帆一身伤,周杭不放心他独自回家,一直把他送到他家楼下才离开。
柳林帆一进家门,客厅里的两个人见了他这副模样,皆是瞠目结舌呆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宁一昔,他脸色唰得惨白,起身急奔过来一脸焦急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他想来摸柳林帆脸上的伤口,又怕弄痛了他,手伸出来又放下了。
柳林帆平静地对着哥哥笑了笑,随口胡诌:“遇到几个小混混。”
“什!这些混账东西!”
宁一昔很少当着他的面发火,自家弟弟自己连骂一句都舍不得,现在竟然被欺负成这样回来,他又气又急,心疼得不行。
“我没事,哥。”
“这样还说没事!”宁一昔道,“你别动,我去给你拿毛巾先擦个脸,待会儿上医院看看。”
“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不行!”
宁一昔进了洗手间,客厅里就剩下了他和姜森两个人。
姜森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
柳林帆等了半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狼狈不堪,甚至可以说难看,可他不躲不避,默默等着。等得腿都酸了,姜森似乎也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身体里一直翻涌着的寒意更甚,他低下头,无声地掀了掀嘴角。
果然啊。
柳林帆垂下脑袋,静静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设置,取消了自己的主屏幕屏保。
动作很快,只有几秒的功夫,那张照片就彻底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再次面对姜森,眼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寂静。
姜森就在这时突然动了,他往他这里迈了一步,只有一小步,见状,柳林帆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他们之间仍旧是那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森的脚步停了,身体似乎有些僵硬。
柳林帆没有再理他,转身进了屋。
很快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姜森面前,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姜森没动。
“还你。”
他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姜森犹豫了几秒,还是抬手接了过来。
盒子里是一根玫瑰项链,看得出来柳林帆保管的很好,也很爱惜,东西崭新,和刚买的时候一样。
姜森凝视着盒子里的项链,半晌没动静。
柳林帆想,他可能是嫌弃这项链在他手上待过这么长时间,沾了他柳林帆身上烦人的气味。
他记得姜森对待那些他不喜欢的东西都是一种态度,可能他现在就是在考虑要怎么处置这个垃圾,于是好心给了个建议:
“不想要就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