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先并不太饿,他来之前吐了一顿,现在还很反胃,并无太多食欲。
林北生发现之后便给他送过来温热的饮料,还端过来一碗蛋酒,是特意去上厨房做的。
“能喝就喝,不想喝就放一旁一会儿我来。”每送过来一个东西他便都这么嘱咐周青先。
他这一晚其实并没有在周青先身边坐太久,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人牵扯住,然后十来二十分钟便找理由脱身来陪周青先坐一会儿,有时候送点坚果,有时候带点小玩意儿,后来问周青先需不需要找个人来陪他聊会天,周青先说想一个人呆着,便真的没人来打扰他。
大概是林北生和其他人都说过了吧。周青先坐在角落百无聊赖地想,其他人虽然看着蛮不着调的,但是都很听他的指令,是因为他是轴心一样的存在吗。
他远远地在身后做观测家,就算到了这么轻松包容的环境里也容不下去,在林北生开辟给他的一角里还是格格不入。
后来快到半夜,基本所有人都沾了酒,这边靠近乡下不怎么好打车,林北生便站在门口挨个联系这些醉汉的家人,让他们来把人接回家。
“哥哥你还不走吗?”林有前临走时问他。
“不走,得看着点人呢。”林北生眼神还是清明的,面上一点不显,好似那两件酒根本没落进肚子里,仍在有条不紊地打电话叫人,“你和弟弟先回去。”
林有后在他身边嘴贫,斜了眼角落里的周青先:“哥哥今天肯定不回去了。”
“是啊,送完人还得留下来看旭子,省得这小子发酒疯。”林北生敲了一下林有后脑袋,“少挤眉弄眼,明天老实上学去。”
林有后嘟囔着走了,林北生送完最后一批人,回到周青先身边:“久等了,要回家还是再坐坐?”
周青先弯弯眼睛露出职业笑容,问他:“不是要看着耿旭?”
“你怎么坐这么远都听得到?”林北生纳闷,“唬我弟的,他喝完酒睡死了,不用管的。”
“哦。”周青先瞟了一眼呼噜打上天的耿旭,“那回去吧。”
林北生说好,回头去借了戚环的小货车钥匙。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便非常不知好歹地让小周总当司机,自己坐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你能开吗,是不是没开过这种车啊。”
周青先不予理睬,默不作声地松开了手刹。
全世界能这么对待周青先的估计就只有林北生,完全没把周青先当少爷看,抱着臂坐在副驾驶座上像个科目三教练,还在喋喋不休地和他扯皮:“你晚上有没有吃东西啊?我看拿过来的小烧烤你也没有动。”
“是不合胃口还是怎么样啊,要不要再给你搞点吃的?”他看着车窗的景色,不时提醒,“前面路口该左转了,有点黑啊开慢点,你切一下远光,别撞上东西。”
周青先不满他这幅不放心的态度,咕哝道:“你话好多。”
“不多啊,和往常一样的嘛。”林北生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要吃点什么吗,快点,你家什么都没有,现在决定好还能倒回去在戚环那儿拿,不然空肚子睡觉可难受了。”
“不吃,不饿。”周青先郁结,“你怎么除了吃就是睡的。”
“那不然呢。”林北生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吃饭和睡觉就是人生最重要两件事啊。”
周青先腹诽他是完全没把马斯洛需求金字塔放在眼里,又懒得和一个醉鬼争辩,在后视镜觑了眼林北生与平常一致的脸色,有些怀疑他到底醉没醉。
应该还是醉了的。周青先打了转向灯想。
思绪变得很零散,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话在变多,从一个大家完全依靠的形象变成散漫悠闲的模样,从坚固的山变成了细密的网。
又经过了那一丛月季,今夜无云,周青先将车停在了前院,自然地下了车。
林北生跟着他下来,绕到周青先身边,在风卷起叶子发出细碎声响前,低头很快地碰上他的唇。
很轻的触感,和那阵风差不多,唯独捎上一点林北生的温度,一触即放。
“酒味重不重。”他弯着眼睛笑着,面容在月光下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唯独眼睛很亮,“蹭一蹭应该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