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生顺理成章地照顾起周青先,单人病房里常听见他数落周青先的声音。
有时候说他“能不能不要悄悄把不吃的蔬菜丢到地上”、“能不能不要假装睡着然后来偷听我睡觉”、“能不能不要说着哪里哪里不舒服来诱惑我摸你”。
但这其实更多时候好像只是小孩儿用来博大人注意力的手段,或者说是情侣间的小把戏,周青先玩得如鱼得水,所以林北生也只是数落,对他根本生不起气。
更何况,周青先在看不见的过程中,变得十分没有安全感,像一只要循着林北生脚步的小狗。
他处处要追随林北生的气味,生怕对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一秒,晚上他经常睡不着,也不敢去握林北生的手,只会可怜巴巴地拽一点衣角。
林北生每次发现都心疼得紧。
但是这种行为一多,以至于上厕所、刷牙他都要在旁边跟着时,心疼便转换成一种无奈。
“你能不能信任我一点啊。”林北生把他的头发糊得乱七八糟,“我又不会丢你在这儿的。”
周青先坐在床上,任由他碰,嘀嘀咕咕地讲:“万一你骗我呢。”
林北生便把手一插,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周青先就不搭腔了,愣了半晌,然后把头又朝林北生掌心里靠,意思是求和,意思是还要。
住院的这段时间,林忍冬来看过他。
郑琪没有来,但是特遣林有前林有后携小宝慰问,俩兄妹像保镖一样一左一右夹着林忍冬,眼睛死死地跟着她,生怕她在出半点事。
林忍冬倒是轻松很多,她这几天积极地调节好情绪,没再哭了,见到周青先很开心,给了他一只亲手编织的茉莉花环。
“周周。”林忍冬叫他,“我本来想给你带章鱼小丸子的,但是卖小丸子的姐姐已经不在我们学校门口摆摊了,你只有换一个东西吃了。”
“好的。”周青先很诚恳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我没有遵守约定,于和你西约好了以后还要一起吃章鱼烧却没有做到。”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林忍冬大方地表示。
她停了一下,和周青先说:“之前,我被一个漂亮哥哥骗了。”
“他给了我不好的东西,让我给林北生,但是这样其实是不对的。”林忍冬说的是宋致意那事儿,“后来我想起来你对我说,长得漂亮的人也有可能是·坏人,你没有在瞎说,也没有在骗我,我应该注意的。”
这个话题其实有点敏感,哥哥姐姐对视一眼,但都没有劝阻,让林忍冬自由说完。
“我的哥哥姐姐都很生气,我觉得这样很不好,我其实是想证明我有能力帮助别人,不是单纯需要被保护。”她说,“可是这好像成了反作用,让我非常困扰。”
“我很想和你聊一聊,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觉得你不会骗我。”林忍冬说,“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很坏的哥哥又把你的联系方式删了,我找不到你。”
“春游那天,我见到有个人来问我要不要跟着他走,跟着他就能见到你,我才同意的。”她说,“我后来才知道这是绑架,这让我非常愧疚,因为我觉得我给大家又添了很多麻烦。”
周青先很感动,先是点了点头:“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呀。”
“是啊,我们有结成仪式,一起吃了章鱼烧呢。”林忍冬连连点头,“在分别仪式之前,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的。”
这时她那位很坏的哥哥举手插话:“提示一下, 我是她的第二任最好的朋友。”
林有钱笑眯眯举手:“我是第一任。”
林有后很骄傲:“我是第四任,仅排在妈妈之后。”
周青先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会儿,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逻辑,然后再告诉她:“愧疚其实是好事,有一定的负罪感,才能规避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应该加强防范心,小心陌生人,因为如果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你的哥哥姐姐……还有你最好的朋友我,都会很担心。”他强调了一个不是很必要的冠词,“至于被保护这件事,我认为你不必要困扰。”
“被保护是其实是你现在能享有的特权,在拥有特权的时候杞人忧天,是一种浪费。”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杞人忧天就是说,你本来不该担心这件事情,却总是想来想去让自己处于很纠结的境地。”
林忍冬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开开心心地享受被保护,而不是向别人证明自己有能力不受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