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域,执行庭。
执行庭隶属于科学院,却不受科学院管辖,甚至也并不设置在科学院内部,而是坐落在一片偏僻无人的森林间。
周围方圆百里都被执行庭买下,森林外的小镇内坐落着成排的住宅,配备有完善的娱乐设施,为无法离开此地的执行庭成员提供便利。
这里就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一切不能为外人所知的辛秘,以及那些罪恶与血腥的丑陋真相都被掩藏在此,小心地蛰伏在世界背面的暗影中。
外域中知道内情者,将这处地界称为“恶狱”,意为埋藏着无尽罪恶的炼狱。
而这一天,对世人封闭的恶狱却被打开了。
或者说,是被人强行从外破开,以鲜血和死亡开路,举起杀戮的利刃,要清算所有的罪恶!
执行庭内尸横遍野,已成为一座货真价实的死亡炼狱。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执行官沦为猎物,仓皇逃窜,发出惊慌与恐惧的低吼,他们试图抵挡,却发现自己的反抗无异于蝼蚁撼树,可怜可笑至极!ყǫᑿӯ
那个只身一人前来,如同死神般收割着生命的灰发少年——是从这个恶狱里诞生的恶鬼,是携着愤怒与仇恨的复仇者。
唯有死亡才能平息他的仇恨!
灰发书记官面无表情走在长长的走道间,脸颊上沾着星星点点血迹,那是刚刚他徒手捏爆某颗脑袋时不慎沾上的……而那颗脑袋的主人,是执行庭的一级干部,实验室的主管,也是曾经西加作为实验体时的负责人。
“你这个疯子……异端……恶魔!”
“你果然不是人类!你这种被污染的肮脏杂种……当初就不该让你活下来!”
对方临死前的咒骂还回荡在耳边,西加的神色却波澜不惊,仿佛面对的不是诅咒与羞辱,而只是王庭内平平常常的会议报告。
他取出胸前口袋内叠好的方巾,仔细地擦拭双手,神情郑重而认真。
今天西加没有穿书记官的制服,也没有穿象征着庭渊首领的黑斗篷,他难得换上了一身极为正式的铁灰色西服,用过的方巾被随手扔下,前胸口袋内换上了一支洁白的百合花,就像是要去赴一场约会。
一场与多年前自己的约定。
那时年幼的西加被束缚在实验台上,浸泡在自己流淌了满地的血水里,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无声哀嚎着,拼命隐忍挣扎着想要活下来——在那段充斥着血色的记忆中,仇恨与愤怒的种子被埋下,年幼的孩子默默对自己说。
总有一天,他要亲手要杀死这些人!
“吼——”
疯狂而狠戾的嘶吼声渐渐传入耳中,西加进入关押实验体的地方。
幽深黑暗的走道两边都是沾满血迹的铁栏,无数双幽蓝的瞳孔在黑暗中被点亮,渴求着鲜血与杀戮的暴虐气息越来越盛!
西加踩着浓郁的血水向执行庭深处走去,浅灰色的瞳孔内渐渐流露出同样暴虐嗜杀的神色,两侧牢笼内无数咆哮着的身影匍匐在地,在血脉的压制下颤抖着跪拜,如同觐见君王。
这些都是已经被彻底污染,沦为异种的污染体,而执行庭留着他们的性命,却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研究——他们的行为,早已违背了执行庭建立的初衷!
走道的尽头是一扇合金大门。
西加停住脚步,安静地注视着这扇大门,神情有些悠远,像是陷入了回忆。
就是在这扇门背后,他被自己的主人,外域的银发君主带离地狱,从此被赐予人的身份,而不再是个可以随时被处置与玩弄的物品。
因此,西加也始终在学习着做一个人。
他温和谦逊,彬彬有礼,学着自己主人的一言一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柔无害的书记官。但他的内心始终住着一只野兽,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高等异种!
他从出生起就已经被异化,他的生命在最初时,就已经注定了不容于世。
是陛下赐予了自己活下去的权利。
所以他的一切都属于陛下。
为了陛下,西加可以忍受一切,不论是执行庭令人作呕的调查,还是知晓内情者的防备警惕——因为他绝不容许自己为陛下带来任何困扰。
而如今陛下准许他解开束缚着野兽的枷锁,以高等异种的身份向执行庭复仇——
那他就再无顾忌。
西加轻轻笑了笑,伸出手轻柔地叩门,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绅士那般耐心而有礼。
但当门背后没有传来任何声响时,他却只是后退一步,轻描淡写地一脚踹倒合金大门,在轰然巨响中姿态优雅地步入。
门背后的实验室内,只有执行庭副首一人。
首领哲零已被庭渊关押,副首就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西加,你不要以为你赢了!你以为这就是执行庭所有的力量吗?我们得到了来自神的赐予!”
“你在这里大开杀戒,那你不如想想——没有了你护卫的王庭,又会变成什么样!”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在实验台前肆意摆弄西加生命的副首,正满脸恐惧地颤抖着,看向西加的眼神如同看着怪物与恶魔,就连说出口的威胁也失去了力量,徒留下一副色厉内荏的虚假面孔。
“像你这样的劣等品已经被淘汰了!就算是那位陛下……在神的面前,也一样只是低劣的种族!”
“在神的指引下,新的世界即将诞生——”
“嗤!”
副首的话音戛然而止,终结在西加直直插-入他胸口的手中。
灰发少年始终平静的神色被打破,在副首提及林迩的刹那间,暴怒与狰狞的神色在他脸上浮现,那双浅灰色的瞳孔内霎时点亮了燃到极致的幽蓝火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妄言陛下?”西加冷淡而轻慢地开口,插在副首胸前的手蓦然用力,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对方的心脏。
他抽出口袋中的白百合,随手丢在副首尸体上,神情中满是浓浓的嘲讽与不屑。
“我以为?我的意志从来都不重要,因为我只是陛下手中的盾牌与刀剑。”
一枚深绿结晶代替白色的百合,被扣在前胸口袋上,跳动着温暖而炽热的金红火焰,源源不断的温和气息自结晶涌来,让西加狰狞的神色渐渐平静。
他注视着那朵火焰,周身的暴虐与狠戾仿佛在顷刻间都被收起,就像是一条阴沉诡谲的毒蛇收起了獠牙与毒液,甘愿成为主人掌下温顺驯服的宠物。
“执行庭的消亡是陛下的意志,那你们就必将死去。”
“而我。”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种说不出的讽意,像是在对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副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双恢复成浅灰色的眼睛里却一片平静,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
“身为陛下的盾与刀,我自然只有在不需要作为盾牌的时候——才会成为一柄刀。”
……
……
“怎么说呢,王庭最锋利的刀已经出去撒欢了,只剩下我这把生了锈的钝刀……除除草养养花喂喂猫……才是在下的工作。”
与此同时,遥远的王庭内,十二柱廊安静伫立,高耸威严的石雕凝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悲悯的神情如在叹息。
柱廊外的御花园内,谢尔德老管家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尊重老人家的意愿,非得横插一脚,打扰老人家的工作?”
王庭年迈的老管家望着眼前在入侵者袭击下一片狼藉的猫草田,一脸沉痛,简直心痛得不行。
这花园里种着的,可都是他精心挑选培育的品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