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饭之后, 天色完全黑下来,方淮才回到RTG。
夺冠后RTG放假一天,大钟去陪女朋友了, 基地只剩下一帮单身狗。
方淮站在一楼,都能听到从二楼训练室传来的比巴卜和小光头此起彼伏的尖叫——大概是在玩恐怖游戏。
昨晚吃饭的时候比巴卜还热情邀请他一起联机, 但方淮没什么兴趣。
恐怖游戏会刺激人的肾上腺素分泌,也能帮助释放一些潜藏于潜意识中的压力,例如赛期压得大家喘不过气的训练。
然而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对方淮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不需要这些释放。
方淮沿着楼梯拾阶而上,他刚走过一个拐角, 训练室里又爆发出一阵大喊。
“啊啊啊救命!!”
像是应和着那声尖叫, 方淮视线里骤然出现了一团黑影,他被比巴卜渲染出来的氛围带得一惊。
——教练办公室门口,蹲着一个小山般的身影。
方淮冷静下来细看, 才发现那人一头金发松散地抓了个小揪在脑后, 甚至皮筋还是他有些熟悉的样式。
……是宋榕檀。
那个幼稚可爱的小太阳图案的皮筋,还是方淮给他买的。
方淮无声地笑了一下,走过去, 却一言不发地绕过了蹲成一个团的宋榕檀, 伸手搭上办公室的门把手。
“淮哥……”低低弱弱的声音毫无底气地响起,像是流浪动物虚弱的呜咽。
方淮闻声低头看过去。
蹲着的人却依然没有抬头, 只是把双臂高高举起来, 手上近乎恭谨地捏着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道歉信》。
方淮微微抬眉。
上面的字迹漂亮潇洒,和宋榕檀往常的狂草字体判若两人。倒是与阿圆小星星的字迹一样了。
想来这才是宋榕檀原本平时常用的字体。
只是方淮没想到, 宋榕檀会用这种方法向他坦白。
“头抬起来。”沉默了片刻,方淮道。
宋榕檀深深把头埋在胸前, 头顶发旋在方淮眼底下摇晃, 做了个拒绝的姿态, 然后又把信往前递了递。
方淮忍住心底的笑意,伸手将那封信从宋榕檀手中抽出来。
然后把信夹在两指之间,探出去,指尖带着信纸轻摆,用微凉的信纸在宋榕檀下巴上挑了一下。
信纸强度有限,落在皮肤上根本没有什么力度,但宋榕檀却还是顺着抬起了头。
方淮微微蹙眉。
宋榕檀略长的刘海散乱在眼前,发丝之下却遮不住他带了点红意的眼眶。
“对不起。”他哑着声音说。
“你不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方淮淡淡道。
宋榕檀摇头。
“如果我说从一开始就知道呢。”方淮继续开口。
如果他真的一开始就知道,那宋榕檀的所有欺骗其实就都不算成立了——他只不过是被方淮玩弄得团团转了而已。
那他大可以收回自己这份道歉信。
然而宋榕檀还是摇头。
“错了就是错了。”他说。
方淮把道歉信收了起来。
“你不看吗……”宋榕檀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方淮垂眸看着他:“我要听你亲口说。”
宋榕檀毫不犹豫就准备开口。
他那封信打过五版腹稿,三次草稿,誊抄的时候又重写了两遍。
让他倒背出来都不是问题。
然而方淮开口打断:“我只听三句话。”
宋榕檀怔怔地看着他。
方淮微微抬眉:“难道我要在这里听你背课文?”
“我不是你的语文老师,也对你作文写得好不好没有兴趣。”
“需要给你两分钟时间么?”
有风吹过两人之间,方淮垂在手边的钥匙和玻璃管挂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用。”宋榕檀动了动喉结,没有丝毫犹豫。
方淮退了半步,向后靠在了门上,做出倾听的姿态。
“对不起,一直以来没有和你坦白身份。”
“在游戏里跟你说过的,关于感情的话……都没有骗你。”
“现在我接受你的任何惩罚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