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仇并不好奇李培从哪儿问来的自己手机号, 但对于李培这么快知道自己回国了这件事,却是有几分惊讶的。
尤其是时间上还这么微妙,恰好在遇见习忧没多久的现在。
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这种想法冒出头时, 顾仇心口倏然跳了下, 激起一丝轻颤。
而电话接起后, 李培那一声久违的称呼, 让顾仇的情绪更是猛蹿了一个层次。
说是百感交集也不为过。
他“嗯”了声, 还来不及说更多, 就听李培放飞了嗓子,嗷嗷地嚎了起来。
起先还是正常的问候, 什么“身体好点了吗”“回国后有什么打算啊”“兄弟想死你了”……到后面, 就慢慢过渡到了虽迟但到的批判环节。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干脆在美国养老”“顾仇你太没良心了, 兄弟说不要就不要了”“回来了也不联系人, 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顾仇默不作声地听着, 他在李培嘀嘀叭叭的叨咕里,感受到了阔别多年的熟悉感。
换作别人, 熟悉感可能得慢慢捡起来。但对方是李培,便没了慢慢这个过程。
他会一瞬间把你带回过去, 甚至让你恍惚地以为, 中间缺失的那么多年仿佛并不存在。
有那么片刻,顾仇确实生出了这样的错觉。
但他很快又被李培那咋呼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然后,逮着李培一串长话的间隙, 沉声说了句“对不起”。
顾仇说得有些郑重, 以至于李培突然顿住了话音。
李培之所以顿住, 倒不是被顾仇的郑重牵出了几分怅惘和感怀。
他只是脑海中灵光一闪, 琢磨道, 这踏马不正好趁火打劫讹顿饭么?
他正要脱口而出,顾仇自己先开了口:“我刚回来,对北都没以前那么熟。哪天你找个地儿,我请客赔罪。”
李培应得贼麻溜:“你还不知道我开了家酒吧呢吧,就去我那呗。”
李培这一说,顾仇才反应过来,这事儿他知道,顾雅芸和他提起过。
顾仇应道:“行,就去你那儿。”
李培立马说:“既然是赔罪局,折我就不给你打了。”
“你要坐地起价也行。”
“壕还是你壕,到时候我就逮着你薅,全上最贵的酒。”
顾仇“嗯哼”了声。
安静了两秒,李培唤了声:“九儿。”
“嗯?”
李培斟酌着开了口:“我叫上几个老朋友,不介意吧?”
从李培这突然低下去的语气里,顾仇就能听出来,这老朋友里肯定少不了某个人。
他轻抿了下唇:“你看着来。时间定了敲我。”
李培调子一扬,来了声气沉丹田的“好嘞”。
“……”
然而老朋友中的某一位太忙了,这时间定到十一月中了也没定下来。
李培急得直上头,不停打电话轰炸习忧:“我说习医生,你们诊室没了你是不能转了么?上回轮休,你说要加班这局就没攒成,这回放鸽子的可别又是你。”
他越说越上火:“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吗,你别忘了,这局一开始是你让攒的,要追人的也是你。”
他最后放话:“你要这周轮休又被抓去加班了,我就不等你了,我自个儿先去找顾仇玩儿。”
上一周的忙碌其实也在习忧的意料之外,导师临时插进来一场极为重要的搭桥手术,并主动提出让他进手术室,于习忧而言,这是非常好的学习机会。他不可能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