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蒋寻墨正端坐在书桌后。
肤色冷白的手指轻敲着桌面,骨节碰撞,发出细碎轻响。
许是这次回来得实在匆忙, 白允川到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的仍是归来时的那身衣服, 衣摆处沾上了灰尘也没注意到。
垂着眼帘,面色有些凝重。
直到房门被推开, 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 他才抬起头, 黑沉如墨的眼看向来人,“你来了。”
白允川停在书桌前,他身材挺拔,就算是手臂上还黏着田间泥土,穿着走线粗糙的布衣, 光是站在那一处,浑身气势也不似寻常百姓。
那是由金钱权势和杀戮堆积而成的戾气。
蒋寻墨轻叹,他早该察觉的。
“嗯,急急忙忙叫我过来, 什么事?”
白允川视线落在蒋寻墨身前,他的玉佩正在那。
原本随意用一根绳系起的玉佩, 现在被人细心地用丝绸包裹住, 妥善放置在了一个镶嵌着珍珠,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匣子里。
白允川:……至于这么隆重吗。
他随意将玉佩拿起, “查出玉佩线索了?”
蒋寻墨没阻止他的动作,点点头, “玉佩的信息我已经查出了个大概,不算详细, 但也足够了。”
白允川扯了张椅子坐下,姿态闲适,看上去对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好奇。
见蒋寻墨突然停顿,沉默半晌,他这才抬眼,示意蒋寻墨接着说下去。
那玉佩上的花纹十分独特,可以说是世间独一份的设计,故当蒋寻墨查找资料时,他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相关记载。
但所记载的东西也并不多,因为那玉佩是皇室象征,小小一个县衙,怎会有关于皇室的详细记载。
只是那玉佩所代表的人物最近太过出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前段时间当朝太子南巡时遇刺,被逼到悬崖绝境,同行南齐王以一当十护驾,但贼人阴险,所用的兵器全都浸了毒,最后太子成功脱险,而南齐王断后被刺下悬崖。
回到大本营之后太子下了死命令,让众人不折手段去寻南齐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人们都说南齐王身中剧毒后坠崖,多半是难逃一死。
时间过去了数月,民间仍是议论纷纷,多是讨论太子重情重义,以及天妒英才,竟然早早就将这少年征战的异姓王给带走了。
蒋寻墨对此也有所耳闻,但当时并未在意,可如今——他抬眼看了下白允川,将得出的结论说出。
“玉佩的主人就是南齐王。”
白允川神情不变,“你的意思,我就是那个南齐王?”
“八九不离十,大概是毒药和坠崖的影响,让你失去了记忆。”
“哦。”白允川将玉佩放在手心里随意向上抛了两下,站起身,“行,我知道了,多谢你,那我先走了。”
这平淡的态度让蒋寻墨都愣了几秒。
白允川一点都不惊讶?
要是换成别人失忆流落农村,猛然得知自己是一个富贵滔天的王爷,不说多开心也该激动一下才是,怎么样都不该是这样平淡的样子。
蒋寻墨都做好将白允川送到县城的准备了。
“你不想回去?”蒋寻墨还是没忍住问道。
白允川挑眉,“我自然会回去,怎么?”
“那我现在便吩咐下人备马,送王爷回去。”他长袍一撩,就起身要唤人来。
白允川拦他,“不必,我现在还不着急回去。”
迎着蒋寻墨略有不耐的眼神,白允川笑了声,“我家的农活还没干完呢,怎么能走,就不劳蒋公子费心了。”
二人相对而立,原本和谐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骤然变得尖锐了起来。
蒋寻墨怎么可能会管白允川回不回去当王爷。
他爱当不当,当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但现在问题出在另一个方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李映池身边,以朋友或者什么其他的身份,借着小池不懂事,就赖着他。”
蒋寻墨眉梢处染上寒意,“但现在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身份,就该自觉的离他远一点。”
“堂堂南齐王,不会赖着一个村夫吧。”
如果二人只是普通朋友,蒋寻墨或许还不会想太多,可白允川现在竟然借着李映池弟弟的身份,和李映池住在了一起,在身份找到之后还不想离开,明显是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