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长乐,这日夜里来了一场骤雨,敲得树梢乱响,无端乱人心神。
“公子。”陈玄敲门后进了孟凛房内,他手上提了个包袱,“东西都收拾好了。”
孟凛耳边响着雨声,他就坐在窗子边,一个栽着梅花的花盆伸出枝叶,将那窗子半掩着,哗哗的雨声进了屋里,那淋掉暑气的凉风也进了屋里,孟凛的发丝轻颤,手下传出清脆的敲打声,他在对着棋盘一人下着棋。闫擅挺
孟凛“嗯”了一声,“劳烦你了。”
“公子……”陈玄走上前,他不解地问:“且不说公子这一趟应不应该去,但公子怎么能,怎么能不带上属下?”
孟凛今日白天被宣召进宫,朱殷已经许些日子未曾上朝了,他坐在烟雾环绕里,朝孟凛丢过去了一份前线传来的折子。
朱殷闭眼道:“孟卿,我军前线出师不利,太子首战告败,如今已经退到了江南归州,归州乃是江南富庶之地,本应当补给充足,但前些日子水患……”朱殷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他睁眼好似是怀念了那个因水患而过世的儿子朱启元,“如今归州守城十日有余,全赖城中供给,但前些日子北军狡诈,竟然炸毁了城中粮仓,因而太子来报,希望能有人去归州运送粮草。”
孟凛一边听着,一边拿起折子来看,运送粮草这种事,自有朝中武将来办,自然轮不到孟凛这么一个病弱文臣来操心,可孟凛看那折子中,竟然写着前线希望能有一人前去占卜祭祀,以壮军威?
这事说来实在离谱,打了败仗只能把账算到主帅头上,谁能凭靠鬼神之说就战无不胜,可偏偏这折子送到朱殷手上,朱殷又召了孟凛前来,这深意为何孟凛一下就明白了。
朱殷似乎已经注意到孟凛近日的动作,他在朝中初出茅庐,做得太过高调就容易惹人忌惮,朱殷瞥了眼孟凛看折子的表情,“这事朕同明亲王爷商议过了,你孟家男儿出类拔萃,这次去前线,就由孟家五郎孟阳与你一同去吧。”
听到是孟阳,孟凛竟然不经意地皱了下眉,这反应被朱殷捕捉到,他抬眼道:“孟卿难道不愿前往?”
孟凛伏首道:“陛下信任,臣岂有不愿之理,只是陛下身边……”
朱殷挥了挥手,“朕近日觉得修行有所进益,此事孟卿居功甚伟,但前线将士为我朝抛头颅洒热血,朕岂有专断之理。”
他这意思就是没得商量了,孟凛领旨道:“臣领旨。”
朱殷点了下头,他又闭上眼,“你再为朕点上一道香吧。”盐膳町
“是。”
……
面对陈玄的疑惑,孟凛敲着棋子,“我来南朝的时日终究还是太短,无暇在朝中培养心腹,我若离京,朝中发生了什么就是触手难及,担忧这些日子的筹谋化为泡影,因而才想让你留下来。”
“不论南朝情况如何,最重要的……”陈玄神色动了动,“始终还是公子的安危。”
孟凛手里的棋子一顿,“届时我让人混入孟阳身边,也不算我一个人前往。”
“况且长乐城里我该做的也差不多都做过了。”孟凛盯着棋盘,“这些日子朱启明离京,我特意与严牧周旋,用内阁的手让一些从前杨清誉的人上位,以此来替换掉朱启明布置过的棋码,如此一来,削弱了朱启明的势力,让权力朝内阁靠拢,那些个杨门旧部认为我承了杨清誉的衣钵,还多少能为我所用,毕竟我需要对等的身份来和严牧讨价还价,当然,只要严牧觉得孟瑶还在我手里,便不会做出太过于过河拆桥的动作。”
“而且我若能前往前线与白烬里应外合……”孟凛将棋子点在一角,正正围了好一方白棋,“说不定也算是好事。”
孟凛看着胜负已出的棋盘,目光望向窗外,好像是隔着淅沥的雨看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