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密牢,尉升已去牵马,阮青洲就在北镇抚司门外等候。
寒冬风冷,蹄声踩得重响,可远处似有一层薄雾淡纱,罩在其中的身影模糊不清。
阮青洲视线轻移,就见马上那人颠簸着冲出轻纱,朝他疾奔而来。
“殿下,上马!”
段绪言扯绳控马,放慢速度,朝他伸手。阮青洲握紧那手,借力翻上马背,顺势扯来缰绳,夹紧马腹,加速朝前奔去。
“驾!”
听远处声响,尉升牵着两匹马眯眼远眺,只寻见阮青洲策马远去的身影。
“哎!殿下——”
叫不到人,尉升松开牵绳,翻身上马,使力拍着胯下的马臀,朝那两人追去。
几声马蹄颤响,南边群鸦受惊,自高府院墙后方飞起一片。高府正门大敞,家仆匆忙跑出,下阶时脚下踩空,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撞向马匹。
见状,段绪言覆上阮青洲的手,将绳紧扯,骏马抬蹄,避开人头落到一旁。
家仆呆坐在地,脸色煞白,嘴中嘟囔着:“出……出人命了!”
府中,庭院杂声四起,阮青洲穿过反向奔逃的人群行至后院,见锦衣卫已聚守在一处房门外。
“见过太子殿下!”前方锦衣卫纷纷回首,让道行礼。
阮青洲没有应声,只渐渐止步于门外。
他顺着人群朝里望去。风将虚掩的门扉轻推,掀得桌上白纸翻飞,落纸中,挂在梁上的白绫紧绷,勒在颈间,一双悬空的腿垂落不动,随缠扭的白绫轻转。
高仲博就这样吊死在他眼前。他也依旧像去年冬日那般,总是晚来一步。
想起点什么,一阵战栗轻微,遍布周身,阮青洲僵立着,贴在身侧的两手掩在袖下,指节攥得发白。
忽而一具身躯拦在眼前,又觉肩头一紧,大氅的衣边已被人拢起,那阵抖擞被罩在其中,藏得很好。
涣散的焦点重聚,阮青洲眼眸略动,就被那人扶肩转过身去。
“殿下别看了。”
段绪言收紧手指,将他扶住,又像要将他圈护起来一般,就这么挡在身后,没让他回头。
风继续吹,吹远了周遭声响,两人迎风站着,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