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忙于接管东厂事务,直至今日入夜方才得空,佟飞旭遣退随从,一身官服未换,在风颜楼外下马时,披风携满了桂花甜香。
如今早已没了往日笙歌鼎沸的热闹之景,风颜楼主楼灯火俱灭,佟飞旭径直去往后院,白薇正欣喜,迎面跑来,被他单手一捞,托抱起来。
“留君!你瞧东家给我染的指甲,好不好看?”白薇抻着十根手指,朝他夸耀。
“好看。”
几滴雨点打落地面,佟飞旭浅笑,带人往廊下行去。
“东家本还说待我及笄时才给染呢,谁知他今日忽然又应了,只是他说这颜色能留很久,他会在褪完前就回来,留君你说,这颜色要什么时候才会褪完呢,早些褪完,东家是不是就早些回来了?”
佟飞旭却是沉下双眸,脚步一顿。
白薇一脸不高兴,趴在他肩头嘟囔着:“东家说鸟儿怕寒,要到暖和的地方过冬,所以他就要早些把鸟儿送走了,东家还说留君的府邸离北镇抚司近些,要我这段时日到你府上住着,也免得让尉师父和赵师父得空便要往这儿跑,不方便,所以你是来接我的吗?”
夜雨骤落,佟飞旭停在廊下与来人相视,见其清容冷淡,素面朗净,仅着一袭春衫,全然一副男子面貌。
佟飞旭注视已久,轻将白薇正要转来的脸按回肩头,应道:“今夜不走。”
风将雨点吹斜,打湿廊下灯盏。
柳芳倾在灯下手捏刻刀,修着木剑,举手投足间远比先前利落。
“白薇尚小,手持真刀真剑太过吃力也太过冒险,还是用这个更妥,我手工粗糙,随意刻了个模样,改日你将表面木刺磨去,便能给她用了。”
佟飞旭站在一旁看着他,却问:“要去多久?”
“不知道,不过趁这段时日正好可以让她习惯与你同住。不要再由她住回风颜楼了,她若不愿,你知道该怎么哄她。”
佟飞旭自顾自问着:“所以为什么要走?”
雨丝飘来几滴,柳芳倾抬指抹去水渍,吹开木屑。
“放生,我没说过吗?”
两人静下。不过片刻,雨声便又大了些,柳芳倾站在阶前,靴边已被雨水打湿,他浑然不管,却忽觉腰带被人往后扯去,他随那力道退了几步,停在佟飞旭身旁。
“很想淋雨?”佟飞旭用指卡在他颊边,转回那张脸,抵高下颌,颇带恶意地用力抹过他面上的雨水,眼中却是无喜无怒。
脸颊已被揉得泛红,柳芳倾无动于衷地与他对视着,淡声道:“指挥使纵是无所谓怜香惜玉,也不至于这么挟私报复吧。”
佟飞旭这才不急不缓地松开手掌,由他避开了触碰。
“放生,”佟飞旭复述,视线往他脚上挪去,“理由很蹩脚。”
一句十足十的嘲讽,柳芳倾听得明白。佟飞旭在暗讽他那日刻意崴伤脚踝、投怀送抱的心思,固然也在笑他手段低劣,堪比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