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亡国

不净身 不道不道寒 5159 字 1个月前

两日后,五万汹汹兵马以阻战之名踏过长川,越过长墙,风颜楼众人在列,掣旗朝前,旗上“求平”二字赫然。

风沙没了兵甲,女子束起高髻,白霓自裁征袍领兵在前,洗去了铅华。

她问佟飞旭:“你回南望,为谁?”

师承戴千珏,又是南望臣、椒房亲,佟飞旭不论向着何处都逃不过叛名,白霓不知他为何还要回去。

佟飞旭说:“身替芳倾,心为青洲。我不杀戴军,不帮南望,只求和平。”

“你呢?”佟飞旭问。

日落后,兵马停歇,白霓褪去发饰,一只步摇早已收入怀中,她面向燃起的火堆,沉默了片刻。

“为东家、为公子,也为私欲,”白霓顿了顿,“若无敌对纷争,或许就不至于失去……很多人。”

关州起初根本就不属于南北任何一方,防守也好,争夺也罢,何种开战的缘由都不过是当权者了却野心的借口。可凡人生来本无爱恨情仇,国别、立场却成了束缚,让他们被迫抛却最纯粹的来往相交,仇视彼此,算计彼此,在盲目的相杀中失去了自我。

后来战乱让他们失去至亲至爱,甘愿成为任人驱使的奴役去复仇,因而付出了尊严、大好年华甚至更多,以至于连欢笑时都在忧虑生死,直到身侧不再只有杀戮和仇恨时方才重获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感受。

他们不是冰冷的刀,所以柳芳倾让他们成了真正的人。

可他们仍然失去了很多。至少白霓忘不了,她曾与情同手足的戴纾不告而别,眼见柳芳倾赴死一般留守在江岸,后来失去的还有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友。

怅然被风吹过,掉落焰火,燃起火星。

白霓再次眺望夜空明星,低声自语:“这一战,只为和平。”

——

转眼,已至御驾回宫前日,禁足令一撤,珵王府外骏马如箭离弦,转瞬无影。

段世书枕于卧榻畅饮,自刑部接手以后,他便被接入一处空置的宅院,对外宣称拘禁,实则每日酒足饭饱,仅一只废手耷着不够合意。

一进冬月,关州便下了雪,风将窗扉吹开时飞雪便也跟着吹进,冻了眉头。段世书挪身动了动。

一想明日就能踏上回程,重商复起之计,他晨间欢喜,醉了酒,到午后方才初醒,却忽而忆起睡前分明锁紧了窗门。

雪点仍随天光吹进,迷了视野,听一旁水声入杯,壶底沉声扣向桌面,段世书眼眸微动,缓缓转头看去,见桌前一人淡泊如水,衣袍却似生寒,透着凛凛雾气,抬手间茶水缓入口中,指上血迹染了杯身。

段世书陡然清醒,一阵心惊肉跳。

“来人,”段世书沉声再叫,“来人!”

“来,谁的人?”稍一侧首,面上暗影又深几分,段绪言朝他看去,双眸微弯,神色冰冷。

段世书警惕沉眸,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大哥离家已久,想必也是归心似箭,因而三弟特派人至皇城接来大哥府上众人,来此叙旧。”

指上沾水,段绪言浅浅一吹,血腥漾开。他轻笑:“大哥,不必言谢。”

话落便是一片死寂,风中腥气入窗,正如凛冬万物肃杀,苍茫天地间燃起烽火,天际残阳如血,照得山河染红。

铁马再踏南望河川,刀剑相抵之时,城墙之上冷箭齐发,横木一撞城门,乱石砸梯,再一撞,城下尸横遍野。

血肉之躯抵挡门前,被震得肺腑受创,血染寒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