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颗炸弹迎头而下, 落在纪景脚边轰然炸开。

他几乎感觉到自己耳鸣了。

他没听错吧，

陆斯年, 在跟他求婚？

纪景宕机了。

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 他所有的计划和建设全线崩塌，唯独剩下的，只有那数月来被他刻意隐藏的不安和惶恐。

他第一时间里并不是去想陆斯年为什么突然要跟他结婚, 而是满脑子的——怎么可能呢，陆斯年竟然跟“易南”求婚了, 一个并不存在的人，一个他胡乱编造出来的人，难道陆斯年爱上“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 纪景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他来说, 这或许意味着一件好事, 意味着他马上就要完成任务。

“为…什么。”

纪景紧咬着后槽牙，从唇边吐出几个字，“陆斯年，为什么要跟我求婚。”

陆斯年闻言突然将车窗摇下了一点，车厢内旖旎的空气在微风中渐渐消散。

“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beta。”

陆斯年的声音在微风中显得有些捉摸不透,

“两百年前人类的性别开始出现了分化，慢慢的，每个家族都相继出现了alpha和omega, 起先他们是异类，后来普通人却成为了时代里最没有价值的底层, 每个家里都以生出alpha和omega为荣, 但也有家族历经百年也无法产生一个alpha或omega, 她就出生在一个全是beta的传统世家里。”

陆斯年不疾不徐地说着，纪景听着他的声音，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她从小循规蹈矩，食不言，寝不语，和异性保持了二十几年的安全距离，按部就班地成为了老师，她这一生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就是爱上了那个强行标记她的alpha。”

“Alpha对她甜言蜜语，紧追不舍，发誓会娶她做妻子，她很快就沦陷了，未婚先孕怀上了我。”

“但一切都是假的，alpha回到陆家，转头就娶了omega，告诉她家里不允许他娶一个beta，后来被她纠缠烦了，直接告诉她他已经玩腻了，说她保守无趣，除了一张脸外一无是处。”

陆斯年声音沉沉地，将所有关于他母亲还有陆家的渊源全部说了出来，包括沈琳是怎么侮辱他母亲的，他们是怎么被逼的四处搬家，他又是怎么亲眼目睹她母亲患上绝症日益消瘦如枯骨的。

所有的都说了，除了他在陆家被陆岛风欺辱的事，像是在捍卫他最后一线尊严。

纪景不知道陆斯年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这不像是临时兴起，倒像是…郑重的坦白，向未婚妻子的坦白。

坦白他的身世，坦白他的仇恨。

“我恨陆沉，”陆斯年道，“恨他无情，恨他不负责，对沈琳的所作所为袖手旁观，恨他到母亲临死前都没来看过她一眼。”

说着，他的眼里涌现了一层黑雾，“但她，从头至尾，直到临死前都没有恨过陆沉，她让我放下仇恨，我却做不到。”

“我并不适合开始一段感情。”

陆斯年突然话锋一转，“我身上带着仇恨和执念，我并不想把任何人拉下深渊。”

“但我没想到，那天，”陆斯年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住了额心，呼吸紊乱，看上去无比的愧疚，“我没想到，我竟然对你做了那种事…”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不想做第二个陆沉，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或许我应该退后一步，给你一个幸福安心的未来。”

虽然你并不是个女人，也不是个beta或者omega，更不会怀孕。

甚至一切的举动都带着刻意的目的性。

陆斯年垂眸看着黑暗处，无声地将后面的话埋进了心底。

“易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地考虑我的提议，虽然对你来说这件事并不算什么。”

纪景脑子一嗡，感觉一切事情都朝着他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什么责任，你对我做了什么事，能不能说清楚啊…c”操字在他反应过来后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死死地盯着陆斯年，路边的灯火照进车内，他眼看着陆斯年被他逼问得耳根发红

“我跟你…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