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柏绘今年年初刚满二十八岁,就已经给代绮当了四年助理秘书。
她是代绮一手带起来的,她出身不好,家里有一对年迈的父母要养,全力考了好的大学,按部就班地读了研究生,再混入人海,再和她一样的许许多多学生一同步入名为社会的大海。
邱柏绘的简历很漂亮,实习经历丰富,故此,她往三角洲那家新兴的风投企业投递简历,并在笔试成绩出来第二天,被通知请按时参加第二轮面试时,她的内心是相对平静的。
但当她站在阳光底下,抬头往二十层楼高的“安衡风投”的标志上看,发现自己还是没来由紧张,自卑,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还没有准备好。
这是她二十四年最想摆脱的,来自原生家庭的自卑。
邱柏绘踩着合脚的高跟鞋,站在安衡明亮宽阔的大厅里,脑袋还恍惚着,鞋跟敲在瓷砖地上的频率混乱,不记得什么,印象最深的是女总裁没有表情的脸,和苛刻的红唇。
短信来得很慢,她不是没在安衡面试结果出来的这段时间做出其他尝试,结果无一都是她相对满意的。
但即使知道安衡用她的可能性较小,邱柏绘还是耐下心,没有立刻接受其他公司向她抛来的橄榄枝。
邱柏绘的出租屋在深圳沙头角,带阳台的,一个月一千,不过楼层不好,常常被前面的高楼遮住阳光。
高跟鞋她还没有穿习惯,回到家先甩了鞋子和包,别的没管,就先去卧室里摸创口贴想贴被磨破皮的脚后跟。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邱柏绘的手机铃声正好响起来,很快就停下,她听到个尾巴的音。
邱柏绘光着脚慢吞吞走过去,铃声是短促轻快的短信音,她打开来看,眼睛掠过屏幕,迅速将那几个字连在一起,脑子却转得很慢。
是她等的安衡的录取短信。
“你在想什么?”代绮敲敲桌子,提醒邱柏绘回神。
邱柏绘吓了一跳,将这一批求职的新人的简历放在代绮面前,推了推眼镜,说:“想到我自己。”
代绮出院不久,脸上却比住院前更多了几道皱纹,嘴角下垂,老态明显。
据说是家庭不幸福和儿子不孝顺导致的,但这是领导的家事,她无权过问,还在工作群里及时制止了同事口无遮拦的八卦。
代绮笑了笑,法令纹又深一度,“你和当时很不一样了。”
是很不一样,邱柏绘不知道当初代绮为什么用她,但这个机会几乎让她改变了以她为核心的整个世界。
四年前一切的开始,邱柏绘能感受到代绮并不是很喜欢她,迟钝一点可以说是不冷不热,而敏感一点则是不耐烦居多。
最后她磨砺数年变得稳重,和代绮关系近了,知道她并不算难以相处,但面对家庭时弱势又固执,据嘴碎的同事说,曾看到她丈夫深夜与女明星共处一室的不雅视频。
只是代绮从始至终都未曾表态,不知考虑的因素只是因为容易波动的股票,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当时你来面试,看都不敢看我。”代绮翻开一份简历,瞟了两眼又搁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