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回来得并不算早,但没人为此提出疑问。
年夜饭在略显安静的气氛里准备,同处在厨房中的两个人也并没心思察觉到异样。
等到吃饭的时候,秦川的手摁在杯脚上,含着笑抬头,举起杯子凑过去:“小易,新年快乐,祝你一切都好。”
他这样的话把回家后显得沉默的易水逗笑了。
“啧,秦老板,这种时候对我说这么官方拘谨的话,是要给我发年终奖吗?”易水略显嫌弃地跟他碰了碰杯子,杯口刚抵在嘴唇上又想起什么伸手拦他:“你那吓人的酒量,可不要喝太多。”
“有什么关系?”秦川还是喝下去,看着易水笑眯眯的,“你会照顾我的,对吗?”
易水“切”了一声,却拦不住上扬的嘴角,事实上听秦川这么说他还挺得意的。
“就你话多。”易水拿起酒瓶帮他倒酒,“知道了,喝吧,大不了把你丢厕所里,让你趴在马桶上睡一晚。”
他倒完又嘟嘟囔囔吐槽:“不是不喜欢喝酒吗?怎么今天倒是主动要喝。”
“今天是个适合喝醉的日子。”秦川笑,他凑过去抓住易水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有你陪我,很好。”
这样的话说出口注定是会达到目的的,易水不再阻止他,也没再说什么违心嘴硬的话,两个人就一杯又一杯,就着黏黏糊糊的吻,喝了很久,久到易水拿出琴箱的时候都觉得实在太沉,怎么会这么沉。
这实在不是适合弹琴的状态,但易水还是顺从秦川的意愿,抓住了琴颈。
“Scarborough Fair.”秦川迷离着双眼念出这个名字,“我还要听。”
易水第一次看他这么放松的姿态,盘腿坐在地上,仰着头看易水,红扑扑的脸蛋堆着傻兮兮的笑。他总说易水像狗,易水现在看他才真正像只眼睛水汪汪的小狗。
“你上次不是问我,怎么会选择弹这个的。”易水拨了两下琴弦听声音,“因为这支曲子对我妈妈来说很重要,所以她下尽苦功教我,把它也变成了对我最重要的曲子。”
秦川的笑敛起几分,喉结止不住上下滚动。
“今天把它的故事讲给你听怎么样?”易水笑吟吟看他,“我……”
他的话被秦川阻止,易水瞪眼,疑惑看向对方。
秦川的手掩在易水嘴上,凑近过去微微摇头,把手拿下来换成了嘴,给了易水一个足以改换话题的吻。
“今晚,不听故事。”秦川抵在他额头上,呼吸间带着酒精味道,“我只想听你弹琴,好吗?”
易水不知所以,但还是以吻为交换,同意了他的话。
动人心弦的乐声从琴弦上滑落,秦川贴在易水腿边,头靠在易水膝盖上,以最近的距离去听叫人心醉的曲子,却人生头一次在这样的时候,鼻酸眼涩,连眼底都跟着醉酒的脸一起红了。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秦川不敢再听易水的故事,以为捂住易水的嘴就能阻隔和他更进一步的联系。
如果遗忘是这么简单的事,这世上就不会再有痛苦。
但那时候的秦川不懂,他只想着慌张逃离,无所谓终点是哪,只要是没有叫人做出选择的地方,他以为那样,就能回到过去,得到安宁。
可就连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易水的味道,他又能逃去哪里。
【你正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候,
他曾是我的挚爱。】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He was once a true love of mine.
新的农历年来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来来来,小川子,别那么死气沉沉的,废话别说,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