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和易水聊完,冯越深感悲凉,她不知道还能怎么站在这里面对这个和他妈妈那么像的孩子,只好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她刚登机,易水就出事了。
这世上无法挽回的意外就是一个又一个巧合堆叠,直到多到堆不下了就从上面滑落直至坍塌。从来不是最上面压着的事情导致意外发生,而是从最底层的那个就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只等一个又一个的巧合。
“秦川,你不会知道小水对我说出口的喜欢意味着什么。”冯越轻声说,“如果你也爱他,就别放弃他。”
秦川平静说:“我不会。”
我会爱他,用我能给他的一切来爱他,让他成为更好的易水,得到更好的我。
两个月后。
春天已经来了。
最后一次易水的检查报告停在两天前,秦川知道,他再也不会在夜里惊醒,在噩梦里看到易水出事。
“这次秦川作为总负责人开展工作,我这个大家长就把十方未来发展的重担放了一个在他身上,各位就带十方一起更进一步吧。”
秦川起身和众人一起鼓掌,对未来的忐忑与期待并驾齐驱。
真正决定接受董事长任命去跨国开荒是从收到易连山第一份检查报告开始。秦川明白,他得用时间来证明未来的秦川去哪里都不会再带着十方的光环,别人提起秦川不会再加上“十方”二字以突显其分量多重,到那时候,他真正作为秦川,不会再纠结于可不可以离开十方,而是他愿不愿意离开十方。
他要拥有真正的底气,属于他自己的。
这个升腾起的念头叫人热血沸腾,秦川重新活过来,为身体里涌动的每一滴血兴奋。
直到回家时,门打开的一瞬间,秦川僵在原地。
他想说话,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六十七天,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易水直到现在他们分开的日子。
太长了,怎么会这么长,让秦川看着那张脸,都以为自己精神错乱认错了人。
又或者是因为,易水和他离开秦川之前的样子,变了太多。
长头发成了板寸,额角还有条醒目的缝合伤,脸瘦了实在太多,叫人看着难受,连他的胳膊都还吊着,没有完全康复,在他旁边,秦川看见靠在墙边的拐杖,心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决堤一样涌出血,让他窒息。
秦川想伸手,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他不知道该伸向哪里,不知道摸易水什么地方他才不疼。越是如此越显得他像个僵硬的木偶,浑身都绷紧起来,脸色难看。
“你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想我?”
先开口的是易水,他贴在墙上,用右脚撑着,目光灼灼盯着秦川,想要把他盯出一个洞似的。
听见易水的声音,秦川摇头,又点头,嘴唇被他舔了又舔,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易水“啧”了一声,往前蹦跶两下用脑袋撞他额头:“才几天不见,还成哑巴了呢秦小川?”
“你……好吗?”秦川被他撞得疼到要落泪,无数句话张开嘴只剩下了这个。
“傻不傻啊?”易水笑他,“这什么傻问题?怎么跟刚认识我似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啧了一声:“甭被这七七八八的吓着,都好利索了,医生说长长就好了,大风大浪都经过的秦老板,还能被这吓到了?”
秦川这下也被叫醒了一样把眼神落在不能落地的左脚上,慌忙扶住他的胳膊:“怎么不坐下?”
“我想给你个惊喜呗,左等右等你不回来。”易水拿过拐杖跟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很想你,觉得在门口离你最近。”
秦川身体里再度炸开一个雷,搅得他五脏六腑跟着疼,身体里的碎片咻咻游走,钻进脑子里,就连脑袋也跟着一起嗡鸣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