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着血液化验单听秦川自述回国之后的饮食和入睡情况时,表情越来越无奈。
“自己的身体要自己照顾,毕竟现在不是流行什么自己才是身体的第一负责人,这话说得没错,你还年轻,经得起折腾,等再过十年二十年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珍惜。”
秦川也多少因为入院理由是低血糖有些尴尬。
“谢谢医生,我会的。”
他闭上眼休息,脑子里嗡嗡响,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不好入睡。
外面已经听见姚池大呼小叫:“三天吃了两顿饭,卧槽,牛逼牛逼,可真有他的,这祖宗是在修仙……”
他喊完大概是被人提醒了,喊了一半又忙住口,压低声音,但还是透过门缝传进了秦川耳朵里。
他小声抱怨,不太高兴。
“这不还得怪你?别到时候把人给折腾坏了。你是半路认识,我可是从小带他一起玩到大的,你不心疼我可心疼,诶诶,别揪我耳朵……”
“小静,姐!姐!祖宗!”
“我服了行了吧,快松手……”
做贼一样的声音越传越远,秦川睁开眼看白色天花板,意识到了今晚易水会来是金雯静的主意,姚池执行的。
金雯静还和从前一样是个疯子,只顾自己高兴,不管旁人死活。
秦川很平静,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要报复回去的念头,他得感谢金雯静,感谢这个整蛊游戏让他见到了易水——即使结局惨淡。
在见到那个叫做若若的女孩子之前,秦川真的像疯了,怎么会对易水说出来了——把自己反复练习了三年的话,就那样说出来了。
【我很想你。】
这是失去易水之后想过的每一个念头组合发酵的结果,说什么都是无力的,用多么华丽的辞藻包装都是没有用的,把一肚子想说的话在他面前倒出来又是那么多余聒噪。
只剩下了这一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删减的心意。
他说了。
他很平静,却迫切说出口,不知道什么在催促他,再不说出来,就晚了。
其实已经太晚了,他知道,只是给自己找个没什么意义的借口。
若若像一记耳光,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狠狠扇到了秦川脸上,声音大得吓人。
秦川疼了,脸上一热,立刻察觉到他在做什么,他在做极尽无耻之事,把基本道德踩在了脚底下,这是令人唾弃的人生初体验,秦川能做的只剩下了和这个无辜的小姑娘说“对不起”。
在那一瞬间,秦川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和易水结束了。其实早就结束了,只是秦川的妄想不肯承认,还想要在得到一切之后重新寻回易水。
易水说得对。
一个把易水放在了次位的人,还能有什么资格再说“想他”,还以什么立场再去“想他”。
如果没有若若,尚且能为了易水做尽一切他还能做的,但若若是一座越不过去的山,秦川能做的,只剩下了无止境地等,甚至连这个“等待”,都卑鄙无耻,且一文不值。
他怎么会期待这个小孩会一直爱他的,真是虚伪卑怯的傲慢,如今结果,不过都是他活该。
秦川,都是你活该。
在董事长家看到桌面上像是随手扔在那里的《经济》新一期刊时,秦川垂下眼睛,当做没看见。
封面标大加粗的副题并不意外,“十方”和“万嘉”两组词围在封面人物秦川身边确实极难叫人忽视。
秦川明白了今天受邀前来吃饭的缘由,但杂志被“无心”放着,秦川自然不会关注到,毕竟他不是个爱读杂志的人,没理由去关注一本随手丢在一旁的杂志。
“听说你刚回来没几天又进了医院,可给我吓坏了,气得我骂了乔宇半夜,出去玩连大哥都照顾不好,真是没出息。”夫人端着亲自泡的茶出来,跟秦川抱怨:“所以说还是一向贴在身边的人亲切,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不得了,乔宇这孩子还是毛手毛脚,粗心大意的,只会叫人生气了。”
秦川帮忙接过茶盘,顺着她的话说:“乔宇还年轻,我不能仗着比他多经历几年就看轻他,乔宇优秀能干,不过才刚回来,您也要给他时间。”
“哪里还年轻?比你也小不了几岁,他这个年纪你都在十方管一整个部门了。”夫人仍旧不满,又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他倒确实有比你强的地方,就是有你这样得力的大哥帮衬,总不会错的,我不信他还信不过你吗?”
秦川笑笑,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