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过了半晌,扶澜深深吸了一口气, 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接着他就问百解仙君:“那你觉得我这孩子可能是谁的?”

百解仙君:???

过了半晌, 百解仙君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你这两千年来, 我都没怎么看你同旁人打过太密切的交道。鬼知道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搞了个孩子出来?”

扶澜:……

而这时百解仙君观察了一下扶澜的脸色, 忍不住又狐疑着问道:“你自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扶澜烦躁摇头。

百解仙君:“哦……”

这要怎么办啊?

而扶澜自己坐在床头皱眉出神了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 然后他就忍不住猛地坐了起来。

百解仙君:???

“你别动啊?你先坐好,快快快!”

扶澜冷冷看了百解仙君一眼, 道:“我没事。”

接着扶澜便又咬了咬牙,闭眼道:“你这有没有什么打胎药?”

百解仙君骤然一惊, 接着他就苦笑:“你还是先别胡来吧, 我看你这胎还小,根基也不稳, 贸然流掉的话,对你伤害更大。”

之前扶澜出事,百解仙君急得头都要掉了,这样的滋味,他是真的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扶澜沉默了, 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孩子……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是一定要不得的。

而百解仙君这时看着扶澜薄唇抿紧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 便婉言劝道:“你先别着急, 这件事我会帮你慢慢查,等查出孩子的真正父亲,你要是觉得不妥,再堕胎也不迟。”

说完,百解仙君又叹了口气,道:“毕竟……你们迦楼罗一生只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蛋,你还是三思吧。”

扶澜听到这,瞳孔骤然收缩,猛地就攥紧了床边的床褥,手上青筋暴起。

是啊……他们迦楼罗,一生只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蛋……

半晌,扶澜只有垂下眼睫,颓然放开手,隐忍道:“好,我再想想,那就有劳百解你了。”

百解仙君终于松了口气。

·

从素问台出来,扶澜拿了一堆百解仙君配的安胎药。

临走前想了想,扶澜还把季青那张画像给收起来了。

毕竟这也算是姬长渊的一个把柄,若是落在外人手里,也不太好。

素问台人多眼杂,扶澜不得不防。

而在回去的这一路上,扶澜心中想了好几次要把百解仙君给的安胎药扔掉。

可最后,扶澜却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隐隐就在胸口处有个急切的声音告诉他,这孩子必须要留。

实在是气恼之前那个婆婆妈妈的自己,但这会扶澜又不能完全隔绝自己心中的声音,只有又恨又恼地拎着药,回了长华宫。

扶澜回去之后,直接把那些药扔在了琉璃几上,自己则是坐在一旁,皱眉发呆。

而姬长渊静静站在宫门之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扶澜长发未束,尽数如流瀑一般垂下,整个人穿着宽松的白衣,斜倚在绣榻一旁,动作随性,可修长秀气的眉毛却微微蹙起,清秀的面容上似乎带着几缕愁容。

见到这样的扶澜,姬长渊心头微微一动,便忍不住轻声唤道:“师尊,长渊来了。”

扶澜面上微微一惊,接着他一眼瞥见琉璃几上的那几包安胎药就忽然神情慌乱的怒道:“你先别进来,我要更衣!”

姬长渊:?

不过最终姬长渊还是垂了眼,转身背了过去。

扶澜看着姬长渊的背影,略微松了口气,便急忙将桌子上百解仙君给的那些安胎药通通抓起来,塞到床底下去了。

塞完之后,扶澜又随手扯过一件外袍,披在了身上,大略扯了扯,便咳嗽了一声,道:“进来吧。”

姬长渊目光微动,转身走了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扶澜心中有事,便只看了姬长渊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姬长渊见状,眸中不由得就溢出几分失望来——师尊是不想见到他么?

但此刻他还算克制,什么都没说,就径直走到扶澜面前的软榻前,坐下了。

等到姬长渊在扶澜近前坐下之后,他刚想开口,但目光却下意识就落在了扶澜的外袍上。

接着,姬长渊便无奈地笑了笑,道:“师尊,你外面的扣子扣反了。”

扶澜:?

接着扶澜脸上下意识一窘,便皱眉道:“胡说,怎么会扣反,明明是你看错了!”

姬长渊也不多话,只含笑看着扶澜。

扶澜无论何时,脸皮都不算厚,这会只是稍微被姬长渊看了两眼,就破功了。

然后,他就恼羞成怒开始拉扯外袍,道:“扣错就扣错了,大不了不穿了。”

姬长渊:……

可扶澜外袍刚扯到一半,就听到一声无奈又带着几分笑意的叹息,紧接着,一双修长的手就伸了过来,轻轻帮他把外袍拢住。

“霜神前日才布完霜,仙界也冷,师尊还是莫着凉了。”

扶澜听着姬长渊这温和低沉的嗓音,愣了愣,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

而姬长渊更是趁着扶澜失神的当口,凑上前来,一点点认真地将扶澜外袍上的扣子悉数扣好。

两人凑得近了,扶澜便清晰地能看到姬长渊俊美沉静的侧脸。

姬长渊给他扣扣子的时候,神色极为认真,仿佛就像是在对待什么极为珍惜易碎的物事一般……

而姬长渊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的香气?

也或者不能叫香气,是一种让扶澜觉得有些甜美的味道,竟是忍不住勾着扶澜想要再凑近一点。

扶澜心头动了动,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先前还在为怀孕的事情苦恼,忍不住就将头再低了一点。

结果这会姬长渊刚刚把扣子给他扣好,微微一笑,就抬起了头。

一声闷响,两人不约而同地就碰到了一处。

扶澜:……

随后,扶澜就皱眉捂着被撞得有些发麻的鼻子,不动声色的退开了一步。

姬长渊眸中笑意更深,这会他摸了一下额前,便微微仰起头,看向扶澜道:“师尊方才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扶澜:!

随后扶澜就皱眉道:“明明是你自己抬头太快。”

姬长渊:……

可很快,姬长渊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哦,那我下次一定抬头慢一点。”

“这还差不多。”

但说完这话,扶澜又意识到什么,不由得:???

下次?还有下次?

扶澜面色一沉,正想教训姬长渊不要这么没大没小,就听见姬长渊又道:“长渊几日没来,师尊一个人,过得还算习惯么?”

姬长渊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扶澜就忍不住想起那个容貌跟他有三分相似,但气质却有七分相似的季青。

顿时,扶澜就脸色一沉,冷笑道:“我当然好得很,没有你在,我还过得更好些。”

说完,扶澜也不理会姬长渊了,长袖一拂,便朝宫里走。

姬长渊根本不知道扶澜为什么突然发脾气,目光一动,便快步跟了上去。

扶澜走了两步,发现姬长渊跟着他,忽然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最后,扶澜索性冷着脸,停了步子,扭头就看着姬长渊走过来。

扶澜这么一停下,姬长渊的步子却不自觉放慢了几分。

两人目光对视,姬长渊看着对面怒目而视的扶澜,沉默了片刻,不由得低声道:“师尊生我气了?”

扶澜冷笑:“你自己干的好事,你难道不心虚吗?”

姬长渊微微一怔,反而又含笑着走上前两步,道:“我这几日是有几件紧急的政务要处理,再加上师尊之前又生我的气,我怕师尊见到我心情不好就迟了几日。师尊别生气了。”

说完,姬长渊便忍不住要走到扶澜身前。

扶澜:???

猛地退后一步,扶澜怒道:“谁跟你说这个?!”

这下子换成姬长渊露出茫然的神色了。

扶澜冷冷看了姬长渊片刻,实在是忍不了被自己徒弟当成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的替身,索性就从袖中抖出了那张季青的画像,哗啦一声,直接摔在了姬长渊面前。

“看看这个?你自己不心虚吗?!”

姬长渊看着面前地上季青的画像,瞳孔微微收缩,然后他就不由得缓缓俯下|身去,将那画像十分珍惜地拾了起来。

扶澜看着姬长渊这个动作,心中酸意愈发明显。

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一个野鸡计较。

可心里就是忍不住!

凭什么?他堂堂金翅迦楼罗,凭什么要给一只野鸡当替身?

气死了!

而姬长渊这会珍而重之的拾起了扶澜摔在地上的季青画像,回过神来,便怔怔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向扶澜,哑声道:“师尊都想起来了?”

扶澜:???

但扶澜向来聪明,这会一下子就品出了姬长渊这话中的蹊跷,随即便皱眉道:“想起来?想起什么来?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姬长渊:……

扶澜这疑问三连,直把姬长渊问的是哑口无言。

接着姬长渊便难以置信,神情复杂地道:“师尊你没想起来,又怎么会……去找阿青的画像?”

扶澜听到姬长渊叫季青作阿青,心头就莫名一股火气,这会他便冷笑道:“是啊,我不该去找一个野鸡的画像。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这个好徒弟居然敢把你师尊当成一个野鸡的替身!”

姬长渊:……

过了半晌,姬长渊神色古怪,哭笑不得地道:“师尊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扶澜本觉得自己不是尖酸刻薄的性格,但不知道怎么,他今日就是酸气爆炸。

“那你敢发誓,你确实没把我当成那个季青的替身?”

姬长渊:……

沉默半晌,姬长渊无奈地一笑,便正色道:“我姬长渊以心魔起誓,绝对没有把师尊当成季青——师尊?”

姬长渊话还没说完,就被扶澜一把推开打断,姬长渊怔了怔,眸中都是惊讶之色。

然后,他就听到扶澜对他冷笑道:“什么好的不学,一点小事就发心魔之誓?你吃饱了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