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牧星野一直没有放弃找段阳。
段阳是牧舷之的秘书处主任,当年牧舷之被查,段阳正好在国外公干。后来,牵涉其中的很多官员都被陆续调查处理,唯有段阳,在国外失踪,从此没了消息。做为牧舷之的心腹,段阳掌握着很多机密,据说手里也掌握着更高层级领导的违法违纪证据。
但段阳本人是少有的人间清醒,很多事情并不参与。他之所以不敢回来,倒不是怕上面调查他,而是在某些人眼里,自己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要被除之而后快。
牧舷之曾经暗示过牧星野,如果有办法能找到段阳,拿到段阳手里的一些证据,他自然有办法为自己减刑,幸运的话,他60岁之前就可以出来。
父亲60岁之前重获自由,这件事对牧星野来说诱惑性太大。但是他找了这些年也没有结果,就在他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段阳的消息。
一周之前,他见了段阳一面。
原来段阳早就偷渡回了T国,这两年躲在一个小渔村里生活。为了安全,段阳把一些文字性材料已经销毁了,于是牧星野求他作证。
“我现在这日子过得实在没劲,如果能帮你父亲一把,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认了。”段阳心一横,很快便手写了一份证词。牧舷之对他有救命和知遇之恩,这些年他一直东躲西藏,也真是心力交瘁受够了。如果他手上的证据能定某些人的罪,得以让牧舷之减刑,自己也因此能大大方方生活,未尝不值得冒险。
于是两人商量好,牧星野带着证词去交给当年办理父亲一案的检察长,等事件明朗之后,段阳再出来做人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牧舷之可以提前出狱,段阳也可以过正常人的日子。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牧星野吓了一大跳。
这个时间,谁会来找他?谁还知道他住在这里?
他心跳得很快,也慌,把手里的几页纸折起来,四处看了看,放到哪里都觉得不安全。可是那敲门声像催命符,催着他要赶紧把东西藏好。
不管了,不能这么吓自己。他拉开身后的书桌抽屉,把那几页纸夹进笔记本里,想了想不行,又拿出来,直接塞进自己的牛仔裤后袋里。
稳了稳神,他慢慢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言和站在门外,窄小低矮的门框快要压到他头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阴沉沉的,让人觉得无端发冷。
“言哥,你怎么来了?”牧星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一些。
言和没回答,视线越过他,落在后面的客厅里。一目了然的布局,客厅里干净整洁,书桌上有翻开的报纸杂志,还有一只吃了一半的橘子。这几天,牧星野是住在自己家里的。
言和往里走,蹭着牧星野的肩过去,几步便到了客厅书桌前。
书桌靠着客厅窗户,正午的阳光很烈,打在老旧的桌面上,像镀了一层光,油晃晃的。翻开的杂志和报纸都是几年前的,纸张有些发黄,上面都是关于当年牧舷之案件的报道,有官方口径,有杜撰揣测,也有牧舷之和言家儿媳妇的花边新闻。
言和随手翻了翻,又去拿那半个橘子,橘瓣有些发硬了,至少放了一个小时以上。
“怎么不吃完?”言和问。
“嗯?”牧星野眼神有些发直,他还站在门口,还是那个打开门的姿势,愣愣看着言和,听他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很酸,”他答,“吃不下了。”
“言哥,你怎么——”
“站在门口做什么?不欢迎我来吗?”言和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