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为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只要时温不提离开,他就是个知冷知热的爱人。时温一旦表现出要离开,或者为即将离开做准备,他就变成两人争吵最激烈的那一天的状态。
情绪管理什么的,连三岁孩童都不如。
时温把主卧里所有文件打了包,和书房里的一起,并且分门别类规整好。他计划先把这些材料快递到学校。除了学习材料,一些生活日用品他不打算带走了,但毕竟从小生活在洛水居,东西不少,都被他挑挑拣拣或留下或丢掉。
万重为很快就发现他在收拾处理这些年的生活痕迹。他在一个提前下班回来的下午,在花园的垃圾桶里看到时温的旧书包时,情绪波动达到顶峰。
他把书包捡回来,扔到时温跟前,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时温小时候的存钱罐、贺卡、奖状,结婚之后万重为送给他的一些礼物,从奈良买回来的小纪念品,还有他买来给万重为用的刮痧梳,林林总总。
这个时候,时温还不是很怕他的,愤怒和绝望占据了大部分情绪。
万重为决定让他记住这次教训。
他把洛水居所有人都赶出去,将时温拖到负一层的地下室门口。
关禁闭这个词对时温来说太陌生了,但地下室是他的梦魇,是他逃不开的恐惧之源。他在万重为不紧不慢按密码锁的间隙里彻底崩溃。
“不要……我不要……”时温瘫坐在地上,两只手死死抱着万重为的腿,大哭着求饶,“不进去!求求你,不进去……”
厚重的铁门咔嗒一声开了,时温尖叫着往远离门口的方向爬。他已经站不起来,身体被极度恐惧的精神控制着,甚至忘记了怎么逃跑。
万重为一步就能追上他,单手抓住他脚踝,往后稍一用力,就把人扣进怀里。
“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时温双手捂住脸,声嘶力竭,“好疼啊,求求你好不好?救救我啊……”
万重为被他一手的血惊醒。
——他被拖过来时、刚才企图爬走时,手指抠住地面太用力,已是鲜血淋漓。
这幅画面和万重为在视频中看到的无限重合,时温哭泣的脸,卡在嗓子里发不出声音的呼救,被打断的腿和崩掉了指甲的手指,像一记重锤,一下子把万重为敲醒。
他刚才做了什么?!
平叔冲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大喊一声时温的名字,一把将怔愣在原地的万重为推开,将时温抱进怀里。
“万先生!”平叔也不管雇佣身份差异了,怒斥道,“你这样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一句斥责将万重为所有的壁垒敲碎。
万重为在景雨去世后选择跟父亲回来生活。怀着仇恨的孩子掩饰得再好也是个孩子,心智和情绪不比成年人可以藏得隐秘而巧妙。不到十岁的万重为常常和方连云闹得很僵,万行川管理的办法简单粗暴,就是把他关在地下室里,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有一次他被关了整整三天,直到被平叔撬开门锁将他带出去,他才知道万行川已经带着妻子去旅行了,甚至忘了还有个被关在地下室的儿子。
而家里的佣人们也以为万重为在学校。要不是平叔发现不对,他能活生生饿死在那个装了静音棉连个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