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宫思政殿的西头,有一间不大的书斋,赵珩将屋子题成了“听雨堂”,是他闲来读书绘画的地方,有别于正经听课讲习之所。
赵珩摹完了最后几笔李逸的芭蕉鹤立图,正在琢磨哪儿的用笔有差,何处的意韵与原画不同,刘顺忠进来道:“韦大人在外头候了好一会儿了。”
“怎得不早来报?”赵珩微有些不快。
刘顺忠忙道:“韦大人知道陛下在作画,特意嘱咐了不让打扰,说并无紧要事,他得了些外头的消息,来说给陛下解闷。”
赵珩这才露了笑脸,“让子通进来。”
韦徹穿着银红的曳撒,下头露着雪白的麂皮靴,书斋里本是一室素淡,他进来了,边走边晃得满壁生辉。
赵珩暗道,什么时候该拿韦徹来入个画儿。
韦徹先给皇帝见礼,赵珩问他,“子通听了什么新鲜的信儿来?”
銮仪卫是皇帝的耳目,上至朝堂下至民间,三五不时要给皇帝通个气,以免天子消息闭塞,被下头人糊弄。
韦徹抬头就瞥见案前挂着李逸的大幅中堂,笑着道:“陛下您如今赶紧把这画给昧下了,晚了可没处后悔去。”
赵珩奇怪道:“李逸的画又怎么了?朕前一阵子还见他拿了几幅画托到店里,朕听他的意思,三五不时还会再拿些出去,并不似过去,十来年外头不见一张画的。”
“这就是臣要说的新鲜事了,”韦徹眨眨眼,故作神秘道,“画入了店,还没放出风去,更别提挂出来了,直接就让人给搜罗走了。”
“全买了?”
“一张不剩。”
赵珩颇为诧异地看着韦徹。
“放的几张画连个影都没见着,就全没了。有消息灵通地赶去,加了多少银子都不肯松口,再问后头的买主是谁,东家是一个字不敢提。已经连着两位大学士吃了闭门羹。”
“竟有这样的事?”赵珩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韦徹还有心思卖关子,“陛下猜猜这人是谁?”
赵珩指着他摇头,这就敢考皇帝了,到底顺着他的话笑着想了想。
“你别告诉朕,这买主是摄政王。”
韦徹眨着眼猛点头,“陛下圣明。”
赵珩颇有些无奈道:“皇叔这迷得有些过啊。”
韦徹不好答话,只管笑。
赵珩猛地想起什么,问道:“朕记得李逸当年做庶民的时候都忍着没卖画,要说缺银子,如今他又添了泮宫的束脩,不该缺花用啊?怎么反改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