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house里已经大亮的灯光重又暗淡,调成了一缕赤红。
乐队成员陆续回到舞台准备安可。
观众爆发出欣喜的欢呼。
邱声最后一个往上跑,却第一个走上去。他拿起吉他往身上挎,拨了段和弦,立刻恢复了演出状态,把心律不齐与手心热汗留在了后台,在观众的掌声之中,邱声站在舞台靠右的位置,朝边缘招了招手。
等看见顾杞搂着闻又夏把他按到贝斯琴架旁边,前排的几个小姑娘差点疯了,一个劲地大喊闻又夏的名字。
邱声见他一脸闷,走过去,轻轻地一戳闻又夏的后背。
闻又夏扭过头望他,眼神平静。
“如死如生?”邱声问他,没戴麦克风所以只有他们听得见。
闻又夏轻描淡写地一垂眼。
于是邱声说:“我当你同意了。”
他的停顿是暂时的,得了闻又夏的答案后走向自己的麦克风。刚接通电源还有些杂音,《如死如生》的频率和刚才《敬自由》不一样,需要重新调音,顾杞低着头,瞟了他们一眼感觉没什么异常后继续了。
卢一宁先给大家炫了一段鼓,邱声把吉他调好,他凑到麦克风边上,刚要说话,闻又夏突然走过来,挎着贝斯,但是拧松了四根弦。
邱声一愣,紧接着对方拿过他面前的立麦。
“闻又夏可能要讲话”,这个认知让人不可思议,一个女孩率先尖叫了一声。
他们乐队的和声一般是顾杞处理,所以闻又夏面前不放麦克风。他演出从头沉默到尾,现在有点笑容和摇头晃脑的肢体动作已经比在烂苹果时活泼不少,不过仍不说话,现在他拿过麦克风,拍了拍,接着眼神四下飘了一圈。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邱声莫名紧张起来,他紧紧盯着闻又夏想夺回麦克风。
闻又夏往自己那边带,不给。
观众以为他们在“打情骂俏”,甚至发出了零星的笑声。
顾杞调好音,迷茫地看过来,张了张嘴问邱声:“怎么回事?”
没空回应顾杞,邱声急急地再去抢麦克风,脑海里有个声音拼命促使他动作,让他恐惧地觉得如果自己没成功,某种不可收拾的事就会发生。
闻又夏再次夺过麦克风,他们的争抢中碰到话筒,音响立刻沉闷地拉长声音。
“嗡——”
前排靠近音响的人捂住耳朵,有几个男声吼:“干什么啊!演不演了?!”
“不演了。”闻又夏凑拢话筒,像在回答,也像宣告。
“我以后不演了。”
他的声音低,像他演奏的乐器那样很容易被忽略。
但邱声不能当做没听见,乐队其他人也不能,他们齐齐地待在原处,不可置信,又无比诧异地看向闻又夏。邱声耳畔嗡嗡作响,欲言又止,不敢打断他,又期待着他下一秒告诉大家这是个玩笑。
但闻又夏表情和语气都证明他很认真,经过了深思熟虑,不是冲动。
噪音未完全消散,已经率先有人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邱声不敢想的隐藏含义:闻又夏不演了……他要退出。
有人率先大声地喊:“不要——”
“怎么不演了……”
“别啊!”
“闻夏别走——”
人头攒动中邱声如堕冰窟,他迈出一步,听见自己某处关节咔咔作响,仿佛僵硬太久突然被扭断,一阵剧烈的痛。他对自己说,“心理作用而已”,不管是不是被所有人看着挡在闻又夏面前怒目而视。
邱声压低声音:“你他妈说什么屁话!”
“我说不演了,我受够了!”闻又夏猛地把架子往旁边一推。
一响巨响后麦克风轰然倒塌。
灯光霎时大亮,不知是不是灯光师也震惊得按错了键。
邱声想打人,但对方反应快,抓住了他过分消瘦的手腕。闻又夏力度很大,捏得邱声骨头霎时痛了,非要揍对方才能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