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眼前是一间单人病房。
他还活着。
窗帘关得很严实,没透进一点光亮,屋子里昏沉沉的,只有谢钦一个人。
手背上的针管连着输血袋,不知道是哪位陌生人献的血,救了他一命。
谢钦的脸色好转很多,他不知道蒋严欲这几天有没有来看自己,但谢钦有种预感。
他和蒋严欲马上要完了。
换作他是蒋严欲,也肯定坚持不下去了,宁可自杀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多伤人的一件事。
床头的手机响了。
谢钦拿过来看,是部新手机,连锁屏密码都没有。
打过来的手机号很陌生,但谢钦不知道为什么,按下接听,张口就是笃定的一声:
“蒋严欲。”
“嗯。”
蒋严欲声音很冷,很平静,仿佛谢钦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
果然,预感灵验了。
谢钦扯了一下嘴角,他脸上难得露笑,看上去却有点牵强。
“恭喜,你自由了,”蒋严欲淡淡道:“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谢钦说。
电话被挂断,没有一秒钟的不舍和犹豫。
这才符合蒋严欲的作风。
他本就不该有那些不必要的感情,像蒋严欲这样的人,一旦有了软肋,下场只会无比凄凉。
自由了,谢钦觉得自己应该开心才对。
但他现在的情绪却很平稳,没有难过,也没有兴奋,像被羽毛轻扫了一下,不痛不痒。
出院后,谢钦搬走了,没跟任何人说。
搬到了一个搞旅游业的小镇,跟市中心隔着上百座高楼大厦,他离开奢华,回到了自己本该待的地方,孤独而自由的,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谢钦活了十八年,头回觉得自己浑身轻松。
他在烂尾楼里租了一间房,面积正好够自己独居,价钱挺便宜的,毕竟烂。
烂到什么程度,隔音差下雨漏水不说,连楼梯都是铁皮制的,锈迹斑驳,踩上去嘎吱响。
谢钦爬楼的时候,两步一痰液,五步一烟头,拐角堆满了空酒瓶,一股味儿直往鼻腔里钻,又馊又霉,跟孙洋四个月不洗的袜子有一比。
环境烂可以忍,但可怕的是人也烂。
谢钦经过自己邻居家的时候,门敞着,他瞥了一眼屋内,大床单铺在地上,七八个孕妇就躺在地面睡,满地的瓜子皮和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