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佐柘对当年的事情了解得不多,杜哲找他以后,他一度想要揪着老头子问个清楚明白,可无论如何也难以从涂用的嘴里撬出只言片语——这个看似清醒的老头子,实则已经患上阿尔兹海默症。
气得他七窍生烟,真特么病得刚刚好,人家是塑料姐妹花,他们是塑料父子情。
涂佐柘面无表情,草莓蛋糕放在一边,坐下开始削苹果,涂用抓着他的手问东问西,他啧了一声,不耐烦道:“老头子,还要不要吃苹果了。”
“你好凶。”
涂用歪着头,委屈地坐在床边,耍脾气似的望着窗外。
“那你吃不吃?”涂佐柘装作要放进嘴里,“你不吃我吃了。”
涂用迅速地抓过去,咬了一大口,从牙缝里喷洒出苹果汁,牙齿咬得比他还利索。
涂佐柘喘了口气,用纸巾擦擦手,护工在一旁说道:“你削的苹果他最爱吃了。”
那是因为他自己不想削!
老头子懒得很,两岁就让他上厨房,使唤他炒菜煎荷包蛋,至于为什么两岁的事情他还记得,说实话,他是真不记得了,是老头子天天对外炫耀似的说,捡回来的儿子简直太好用,两岁就会给他炒菜煎荷包蛋,三岁就会给他洗衣做饭,四岁的时候已经啥都能干。
跟顺口溜似的,他背都能背下来。
至于他是捡回来的事情,老头子好像也没想过隐瞒他,天天在他耳边提一嘴,他对自己的身世倒背如流。
——情况是这样的,就是这个懒出汁的老头子,一到四十二岁的能领养小孩的年纪,就立刻给孤儿院递了申请,他在孤儿院里年龄较小,两岁的年纪在老头子看来是刚刚好,既能替他干些活,又不记得以前的生活,长得也还算可以,立刻就领养了他。
在他成长的道路上,老头子一直不断地提醒他,做人一定要感恩戴德,因为老头子这么懒的人都愿意养他,以后他也得反过来给老头子养老。
说起这个“养”的问题,涂佐柘也是有些迷之困惑。
老头子懒到田都不愿意耕,全部卖给别人,没饭吃怎么办呢?年纪小的时候被老头子推着去别人家里干农活,冬天冻得手裂,夏天晒得掉皮,但他觉得别人家里特别好,别的不说,至少饭能管饱,人家见他吃饭狼吞虎咽的模样,有时候会以为在这个和平年代闹起了饥荒。
到了每天放工时,老头子会准时出现,站在他旁边,数着一叠一两元的钞票,说好要带他吃顿好的,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结果在路边买了瓶二锅头,回家让他自己煮番薯稀饭。
年纪大了一些时,体格抽条身形也健壮些,老头子要求他多出去干活,可他对知识产生浓厚的兴趣,抱着书本不愿撒手,老头子说他不愿意出去干活就不让他吃饭,他也没在怕的,拿了本书到山上边看边扒些野菜生吃,结果还是被老头子找到,并且用皮带一路打回家。
过了一段时间,老头子听说城里的打工机会多,便带着他来到了城里,要他出去勤奋工作,他靠着四处打工偷偷存起自己的学费,当赚的钱不足以另外支撑老头子的酒的时候,就是他遭殃的时候。
老头子会骂他没用,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说他亲生妈妈肯定是跟别人不清不楚生下他,才把他扔在孤儿院,说他亲生爸爸前世肯定没做好事,才生下他这个鬼东西来吃白饭,说到兴头上,还会皮带在手,打骂更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