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砾有一个习惯,每天睡前会看一遍邮箱,但最近他难得犯起了拖延,处理邮件的效率很低。刘总给他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看到发过去的邮件时,他才点进了邮箱查看。
那时距离江少观发来辞职信已有十八个小时。
他看见“辞职信”的标题时,脑袋昏沉,一时没有反应,直到目光落在发件人的昵称上,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点开内容,粗略地快速地看了几排——不是整蛊,不是开玩笑,江少观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辞职。
他拿过桌上的手机,翻到号码拨过去,“嘟”地一声后,提示说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不死心地又打,仍然在通话中,打了好几遍,才意识到一个不想承认的可能性——江少观把他拉黑了。
邰砾愣了有半分钟,点开手机自带的浏览器搜索:对方一直在通话中是什么情况?
他抱着侥幸,但显示的答案宛若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让他抽疼。
不可能回到以前,就一定要再也不见吗?江少观这是要彻彻底底地和他断了联系。
原来江少观绝情起来是这个样子。
邰砾没有回复那封辞职信,他觉得这封邮件搁在邮箱里格外刺眼,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邰氏姓邰不假,但在邰砾心里,邰氏能有今天,少不了江少观的功劳。江少观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么洒脱?
他把江少观调到b市时,想的也是暂时的调动,他承受不住江少观的疯狂举动,只能出此下策,准备等到江少观的情感冷却了,再把他调回来。
因为只有江少观配得上二把手的位置。
就像多米诺骨牌,他想推倒的只是第一个,但接下来的骨牌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
邰砾脸色由白转青,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攥着,整个人笼罩在惶恐的情绪中。
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把门外准备敲门的何秘书吓了一大跳。
“邰总……”
邰砾打开门:“手机给我。”
“啊。”何秘书乖乖递过手机。邰砾接过手机,给江少观打电话,这次终于不是正在通话中了,但大概是江少观猜到打电话的人是他,并没有接。
邰砾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江少观的面前,问他究竟是什么打算。
有必要对他避之如蛇蝎吗?
他沉声问:“我明天的行程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何秘书汇报,“明天早上九点半有一个会议,中午会和易总一起吃饭,下午……”
“后天呢?”
“后天早上城东那边的俱乐部开业,您受邀……”
这些行程他都是知道的。
工作、工作、工作……全他妈的都是工作,邰砾烦躁道:“一天的空闲都抽不出来吗?”
何秘书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下周五除了一场晚宴外,没有别的安排。”
“那就替我把晚宴推掉。”邰砾说,“然后订一张去b市的机票。”
何秘书应声道:“好。”
邰砾再次坐上去b市的飞机,今年每次来的时候心情都有所不同,但无一例外地不轻松。不知不觉又从春天走到了初秋,他分明过得恍惚,却又矛盾地觉得时间流失得很慢。
江少观不接他的电话,他只能到b市来,何况有些问题当面才能说得清楚。可当邰砾站在江少观的门前,却产生了一种退却的心思。他还记得上一次他站在这里时,江少观对他说了多难听的话。
他抬了抬手,又迟疑地想等会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你为什么拉黑我”还是“你为什么要辞职”。
在门外徘徊了有三四分钟,邰砾才下定决心按了门铃。
他专程挑的八点过来,这时候江少观大概率在家。
等待的时间里,他的手心出了汗,门一开,他的大脑短暂地宕了机。
江少观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手腕和一截结实的小臂,头发剪短了些许,衬得五官更加凌厉。
他俩目光相撞,谁都还没有开口,反而室内传来声音:“谁啊?”
邰砾听出声音的主人,他朝室内望去,视线却被遮掩住:“连沛在你家?”
与此同时,江少观说:“你怎么又来了?”
邰砾听出他语气里不欢迎的意思,他捏了捏拳头,抑制住胸腔快要溢出来的酸意:“我找你有事,能让我进去谈吗?”
江少观拒绝道:“不是很方便。”
又是不方便。
“什么意思?你和连沛在里面做什么?为什么不方便?”邰砾跨步就想往里走,被江少观伸手拦住。
室内传出椅子和地面摩挲的声音,以及对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