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业经每天日跌时分起诵,日入时分终止。
妖魔跪伏在琉璃塔正中央,那琉璃塔高耸直入云日,十方塔壁上雕有多尊佛像,忿怒尊、阿罗汉、接引佛、文殊菩萨、四臂观音等,塔壁正中处则是释尊,释尊右手覆右膝,指头触地,以示降服诸魔,这十方佛像将塔围了整圈,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每尊佛像皆是轻微地俯着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双跪在平地中心的妖魔。
那妖魔近些日子都显得消沉,诵经时再怎么痛得难忍,也只是咬牙熬着。
虽然他对这诵经的蚀骨之痛已然麻木,但他的身体仍然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大汗淋漓,发出阵阵嘶叫。若非寺中皆知他是恶贯满盈的妖魔,若非知他害得上万个家破人亡,没有僧人能安稳地听着这声音,坐在塔里将经诵完。
直到妖魔被关在琉璃塔中第二十多天的时候,他的神志才逐渐有反应,只是时常盯着那个法力高强的明净和尚看,眼神直勾勾的,让人害怕,让人胆颤。
至夜,琉璃塔时常会有几个僧人,轮番值守。
伏䶮抬起头,视线掠过这些秃驴,对着一个人道:“你把明净叫过来。”
当值的僧人听见了,瑟然发抖,没敢回应。
“把他叫过来,否则我杀了你。”伏䶮森寒着声音,道。
那个僧人浑身僵硬,哪儿敢还在这妖魔之前再待一秒,逃一样地去叫了。全寺上下,恐怕唯有明净师兄敢面对这个妖魔。
没多久,明净和尚来了,步履极轻,没有脚步声,唯有一道长身静立的人影。
妖魔的金瞳才缓缓地抬起,对着那张熟悉的面庞,道:“我不信你有了佛心,就会变一个人。”
明净和尚没有波澜,也没问佛心是何物,只是神情冷淡地让他把话说完。
妖魔见他冷情如是,忽然变了主意,又道:“剩下的话我要你到笼中听。”
“为何要我进去?”
“人多耳杂,这些话只有你能听。”
明净和尚法力高深,妖魔又被玄铁所缚,进去也无大碍,和尚将门打开,独身走了进去。
妖魔紧盯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眼中似有情感难明,直到和尚站到面前。妖魔被千钧枷锁压着,跪在地上,抬头都费劲,二人一高一矮地两相对视。
只闻那玄铁链遽然铮铮作响,妖魔蓦然笑了,目露骄狠,扑向和尚,又被玄铁链死死勒住,竭力抬起被枷锁沉压的脖颈,堪堪算是够到,怀中夹着隐逸酒香,咬住和尚的唇。
和尚骤惊,抬手推开他,一掌拍到妖魔身上,妖魔痛得闷哼一声,却不松口,那副模样浑如野犬,咬住和尚的舌头,尖利犬齿刮破皮肉,咬出一汩血来,腥甜血气顿时扩散,搅着津液溢满在味蕾,他的牙齿嚼着他的舌头,尤嫌不够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