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天色变得愈发阴沉,云层和小雨笼罩整座城市。
瞿锦辞是今天上午到达琼海的,赶上了罕有的阴雨天气,此刻也刚走进诊室没过多久,他的身上还带着有些阴郁的、空气潮湿的气味。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瞿锦辞不太意外地起身,看着乔纳衡温和客套地对他打招呼,介绍了自己,而后走进来。
“我是您的主治医生,乔纳衡。”乔纳衡有些抱歉似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瞿先生,让您久等了。”
瞿锦辞看了乔纳衡一眼,眼神在灰色的空气中显得晦暗不明,语气听起来也没什么起伏,只是有些低沉地对乔纳衡说:“看来乔医生平时很忙。”
乔纳衡顿了顿,大概感觉到瞿锦辞的话有些怪异,又并不太确定,于是解释道:“中午陪一个朋友出门吃了个饭,本想提早回来,只是没想到瞿先生来得比预想中更早,实在抱歉了。”
瞿锦辞闻言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说话。
如果不是光线有些昏暗,恐怕乔纳衡很轻易就会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瞿锦辞的脸色几乎难看得无法隐藏。
直到乔纳衡换好白大褂,打开了屋内的灯,瞿锦辞的脸上仍残留着一丝复杂的、由许多种实在称不上体面的情绪构成的表情,不过不再明显,乔纳衡低着头翻着桌上的病历,便没有太过注意。
“瞿先生,我们来说说您从前的病情吧。”乔纳衡问瞿锦辞,“从前每次症状发作的时候,您都会给自己注射抑制剂,是吗?”
“几乎。”瞿锦辞回答,“最近都是。”
“您说的最近是指?”乔纳衡又问。
“最近半年。”瞿锦辞说。
心不在焉地回答问题,瞿锦辞垂着眼,看到乔纳衡握住笔的那只手。
一只再普通不过的beta的手,手背和指尖的皮肤有些轻微的粗糙,看起来既不有力也不温暖,甚至可能无法在寒冬季节来临之后,完全容纳爱人冰冷的手和面颊。
而也是这只手,握过了宁知蝉的手腕。
瞿锦辞难以自控地回忆起在餐厅里,看到宁知蝉被乔纳衡拉着,从他面前头也不回地走过的背影。
高温烫伤了宁知蝉,也灼痛瞿锦辞的心脏。
事实上瞿锦辞想穿过周围的所有人和距离,想要立刻把宁知蝉带走,只不过他同样知道,宁知蝉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瞿锦辞贸然的靠近,瞿锦辞害怕得到宁知蝉的拒绝。
可是宁知蝉为什么不拒绝这个beta?为什么接受他的碰触,为什么跟他一起吃饭,为什么对他笑?为什么明确对瞿锦辞表示过厌恶的、让瞿锦辞连梦也不敢做的事,又那么宽容地与其他人分享?
瞿锦辞不敢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
丑陋的嫉妒像野草和荆棘一样在身体里生长,尖刺划破了胸壁,流淌的鲜血和汁液顺着密布的神经蔓延,带着某种病毒侵袭了大脑。所有有关宁知蝉的想法快要把瞿锦辞逼疯了。
“瞿先生,不知道是否方便问您。”乔纳衡手中的笔顿了顿,问瞿锦辞,“半年之前,您发病的时候,并不是每次都一定要使用腺体抑制剂,为什么最近半年,又开始如此频繁地使用呢?”
瞿锦辞没有立刻回答,很轻地皱了皱眉,并不能从脸上看出太多的情绪。
他感到后颈腺体传来隐约的疼痛,仿佛每次针剂刺入皮肤的伤口叠加起来,在身体里留下了看不到的疤痕。
尖锐的痛感逐渐模糊成温吞的钝痛,感觉不至于剧烈,却没有法忽略,仿佛代替了瞿锦辞曾经给予宁知蝉相似的痛苦,即将伴随瞿锦辞度过余下的所有时间。
“乔医生。”瞿锦辞垂着眼,答非所问地反问乔纳衡,“你知道alpha和omega之间标记的含义吗?”
“可能是生物本能?或是……出于占有欲?”乔纳衡有点疑惑地看着瞿锦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