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番外四·针线

到太子身体大好了,天已经开始转暖了。赵贵妃又专程邀了惠妃到她那里去,以显示她们的亲近。

惠妃自从大年夜开始,就总是睡不安生。她十分害怕——赵贵妃亲切温柔,话音带笑,然而却是在质疑她;这样的印象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盘旋,而越发森然起来。要是真凶真的找不到,她和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她也在害怕,这案子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这人连太子都敢下手,那她的孩子安全吗?

但她最怕的是,偶尔她也会想,如果太子真的死了——那会怎么样呢?然而这样的想法叫她自己也惊骇,她不敢细想,而匆匆止住念头。

到她终于洗脱了嫌疑,她又开始想赵贵妃,她想赵贵妃是否真如表面看上去那样从容。如此种种,自忧自扰,总无安宁。

赵贵妃约她,她自然应邀而往。赵贵妃真的为她绣了一条手帕——绣的是一丛兰草,绣工精细别致,一看即知是赵贵妃亲手所作。

赵贵妃对她说:“今日邀妹妹来,也是想向你致歉的……那日是我胡乱猜疑,吓到妹妹了,还望妹妹不要怪罪我。”

惠妃想,当日贵妃也是这样温柔地笑着,任由她跪下来哭着立死誓也不为动容。但她还是说:“姐姐不必道歉,我怎么会怪你呢?太子遭歹人毒害,大家破案心切,我也心急如焚……姐姐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当比旁人更急切的。”

她重复道:“我怎么会怪姐姐呢?”

赵贵妃露出愧疚的神色,以手轻轻遮着眼角:“你这样说,叫我更加过意不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姐姐这是什么话?不过同为人母,我也明白姐姐的心境罢了。”惠妃说,“我只想姐姐明白我的心意。”

这都是漂亮的场面话。但只要赵贵妃这样柔声细语,惠妃就总无法怨她,哪怕是假话也不由得要当真。而赵贵妃又在揣度,惠妃这神情太过于真诚了,如果是演出来的,那可算演得十分像了,不像她平日唯唯诺诺的做派。

可如果不是演的,又为什么要这样真诚呢?

赵贵妃把帕子递给惠妃,惠妃伸手去接,指尖掠过了她的手指。细腻,柔软,又光滑;但她一时想不起那手指的温度,恍惚间觉得既是温热,又是微凉。就像是丝绸,即便是热的,也有光滑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