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池一下课就打车回了家，他晚上没有篮球社的聚餐，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乔叶程担心。

他提前给邹研发了消息，所以到家时霍振林和邹研都已经坐在客厅等他了。

霍振林见他的第一句话是：“分手了？”

“没有。”霍池说。

“没钱了？”霍振林又问。

霍池笑了一下，“爸，你不是挺了解我的吗？我就算穷得要去摆摊儿也不可能回来管你们要钱。”

霍振林盘着手串，脸上看不出喜怒，“那你回来干什么？”

霍池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抬起头清清嗓子说：“回来跟你们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语气自然得就像在说买了一双新球鞋一样。

霍振林和邹研全都一副好像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没等霍振林开口，霍池就抢先说：“我男朋友叫乔叶程，比我大三岁，现在在做自媒体工作，月入多少我没问过，反正比我多得多。”

邹研皱着眉，“霍池你……”

“妈，”霍池提高音量，“你听我说完。”

霍振林看都不看他，邹研的表情也一言难尽，霍池继续说：“我之前谈过很多女朋友，不是喜欢谈恋爱，也不是花心，是因为我一直想找到个真心喜欢的人。”

霍振林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霍池顿了顿，“听起来挺离谱的是吧？但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是你们一直以来都不了解我。”

“没人阻止你找真心喜欢的人。”霍振林沉声说了一句。

“我现在找到了，”霍池勾了勾嘴角，“我和乔叶程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但我很喜欢他，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接受他。”

“不可能，”邹研冷着脸说，“你只是谈多了女朋友，突然遇到一个不一样的就觉得是真爱了。”

霍池笑了一声，除了挺无奈的也没有其他情绪了，“妈，说实话，我在家里待着挺烦的，你们要求我这样那样我很烦，每天听着你们吵架我也很烦，但是我和乔叶程在一起很开心，吃饭开心，刷碗开心，旅游开心，什么都不做也开心。”

“如果是你的话，只能二选一，你会选哪个呢？”

“……你这是威胁我呢？”邹研问。

霍池摇头，“陈述事实而已，谢谢你们让我衣食无忧地长大，但是我很自私，如果非要做选择题，我不会选你们。”

霍池看得出来，邹研现在已经不是生气了，是不解，失望，心寒。

他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妈，你们能不能别让我做选择题。”

“你别叫我妈，”邹研声音都抖了，“我把你生下来，养你长大，二十年的感情比不上你和别人认识几个月……”

霍池沉默半晌，“我知道你们是爱我的，但是我不想要你们这样的爱。”

邹研猛地站起来，崩溃地说：“你凭什么不要？我们是婚姻不和睦，是管你管得严了点儿，但是我们不是为了你好吗？不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吗？小时候把你放在爷爷奶奶家，是因为我和你爸都忙着工作，我们不拼命，你和霍凝能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吗？”

邹研走到他面前，红着眼睛看着他，“结果到头来，就换来你们一个两个不爱说话，和我们不亲近，为了一个男朋友就能离家出走不要父母……霍池，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霍池抿着唇，垂眼避开了邹研的目光，邹研哭着说：“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我这个妈妈做得太失败了，女儿不爱说话，儿子说不会选我……我……”

邹研情绪失控得厉害，霍池从来没见过她哭得这么伤心，他手足无措地在邹研肩上拍了拍，哑声说：“妈，你别哭……”

邹研猛地抬起手，一巴掌落在他脸上，“你别碰我，我就要哭！你都不要我了，你还管我干什么！”

霍池被打得偏过了头，心里的难受比这一巴掌要疼得多，原来他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冷血。

霍振林起身递纸巾给邹研，“行了，别哭了，刚才还让我不许动手，你自己倒动上手了。”

邹研看了霍池一眼，霍池整个左半边脸都红了，“……我很用力吗？”

“没有，”霍池平静地说，“不疼。”

邹研擦了擦眼泪，低声说：“你把你刚才说的话收回去，我当没听过。”

霍池沉默片刻，上前一步，“妈，我刚才会那么说，是因为你和我爸都太强势了，我如果不比你们更强势一点，结果就会像之前一样，永远都是我在妥协。”

霍池放低声音，诚恳道：“我真的不想在你们之间做选择，求你们成全我一次，让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行吗？”

邹研没出声，霍池这次没有选择和父母硬碰硬，而是一直在打感情牌，“爸，妈，你们俩也吵了半辈子了，应该不希望我以后和你们一样吧，乔叶程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温柔细心，处处为我考虑，他知道我吃东西的口味，记得我衣服鞋子的尺码，看我打游戏就给我买很贵的电竞椅，看我揉眼睛就帮我滴眼药水，我随手点赞一个视频他晚上就点一样的外卖，为了监督我按时吃早餐每天和我一起早起，这些小事你们为彼此做不到，为我也做不到，但是他能。”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霍池服软，也是第一次听到霍池这么诚恳地说心里话，霍振林神色复杂，半晌才缓和了脸色说：“霍池，你还小，遇到的人也少，我和你妈妈的婚姻确实算不上幸福，你也别和我们比，像你说的这样温柔细心的女孩儿有很多，你不用……”

“其他人和我没关系，”霍池说，“再温柔再细心也不是乔叶程，我这次会回来和你们说这么多，是真心希望你们可以接受乔叶程，不过不接受也没关系，我爱他就好。”

霍振林刚想开口，邹研突然问：“当初……没让你去打电竞，你是不是恨我们？”

“不恨，”霍池实话实说，“最多是埋怨，谈不上恨。”

“那如果我让你和乔叶程分手，你是不是会恨我？”

霍池沉默良久，“……是。”

邹研做了个深呼吸，好像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事情，“我还是不同意你找男朋友，但是这次我不干涉你，你走你自己选的路吧。”

霍振林皱了皱眉，难以置信道：“邹研，你说什么呢？”

邹研看他一眼，“你干不干涉随你，反正我不想再听到霍池说不会选我了，咱俩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失败父母，你想继续失败别拉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