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岑夜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一日是个阴天,阴云翻滚,朔风呼啸,延勒率大军浩浩荡荡地逼近瀚州城外,战鼓擂动,天地一片肃杀。
岑夜阑踏上城楼,居高临下,城外俱是胡兵,延勒高踞马上,气焰逼人。
岑夜阑和延勒对视的瞬间就愣了下,延勒戴了半张面具,遮住左眼,他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详。
延勒咧嘴一笑,说:“岑夜阑,你命可真大,北沧关炸成那样竟然都没死。”
岑夜阑道:“我若死了,你岂不是很失望?”
延勒笑道:“自然,所以为了庆贺你没死,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岑夜阑心头一沉,紧紧盯着延勒,延勒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说:“岑夜阑,你难道不奇怪,北沧关中怎会有这样多的火药?”
“据我所知,大燕边军中对火药所用不多。”
岑夜阑有些焦躁,面上不显,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延勒似叹非叹道:“你有一个好大哥啊。”
岑夜阑袖中的手倏然紧握,元徵转头看着岑夜阑,悄无声息地碰了碰他的手背,岑夜阑看了元徵一眼,漠然道:“延勒,我大哥在哪儿?”
“哈,”延勒说,“我还以为岑将军不管你这大哥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两个胡人士兵越众而出,他们手中抓了个人,那人披头散发,满身都是发黑的血污,看不清本来面貌。
岑夜阑一眼就认了出来,心都颤了颤,脸色变得难看。
周遭城上高阶将领都认出那人是谁,顿时抽了口气,无不面容阴沉,骂了几声。
延勒骑在马上,他手中拿着马鞭,敲了敲掌心,陡然一鞭子下去,用了十成的力道,生生让已经昏过去的岑亦无意识地低哼了声,慢慢醒了过来。
他抬起脸,岑夜阑瞳孔紧缩,绕是隔得远,却还是看见岑亦脸上都是已经干涸的血,两只眼睛已经被剜了。
岑夜阑恨声道:“延勒!”
岑亦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身体颤了颤,猛地挣扎起来,却被那两个胡人士兵死死地按住了。
延勒笑道:“如何,喜欢吗?”
“岑亦害死我大哥,又毁我一目,我剜他双眼,不过分吧,”延勒左眼似乎又泛起钻心的疼痛,语气阴冷,他转而笑盈盈道,“其实他本该被千刀万剐以祭我大哥,可我想着你们兄弟情深,你我相争多年,如何也得让你见见你这大哥。”
岑夜阑气血翻涌,一口心头血哽在嗓子眼,他咽了咽,寒声道:“延勒,士可杀不可辱,你今日如此辱我兄长,我必要你千百倍偿还!”
延勒啧了声,道:“果真兄弟情深,好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