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阑杀了人,方才闻着浓郁的血腥味,没忍住,哇的一下吐了出来。他夜里没吃什么,可喝了杯酒,又大动肝火同人动手,如今他肚子里的孩子才闹将起来。
岑夜阑下意识地想碰小腹,又生生顿住,将目光投向元徵,元徵已经醒了,披头散发,浑身湿淋淋的,落水狗似的,怔怔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岑夜阑心中莫名一恸,简直难以将面前这人和自己印象中骄傲张狂的元徵视为同一个人。突然,元徵竟朝岑夜阑走了过来,他心头一跳,僵住了,没有动,只看着元徵朝他伸出了手。
下一瞬,元徵拿指头戳了戳他脸上的面具,面具是燕都里过年时备着的娃娃面具,常用来年时街上游玩配戴,白面红腮,看着滑稽又可笑。
元徵拍了拍手,笑起来,“娃娃,年娃娃!”
岑夜阑愣住了,心又猛地沉了下去,有几分不可言说的失落。他重重拍开元徵的手,元徵吃了痛,当即缩回了手。
岑夜阑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元徵的眼睛,轻声说:“元徵,你真的疯了?”
元徵却懵懂地望着他,有点儿恼怒又无措,他喃喃道:“不能打人,阿姐说,不可以和人动手,不能动手。”元徵脸上还有伤,颧骨细细的擦伤,瘦了,眉眼更见凌厉轮廓,却因着神情而显出几分呆板。岑夜阑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出手一掌劈向对方面门,元徵反应迟缓似的,若换了寻常必然能避开,如今却只是睁大眼看着,直至白皙手掌堪堪停在鼻尖才慢慢眨了下眼睛。
那一刹那间,二人都没有动。
岑夜阑心中陡然涌上莫名的愤怒还有几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他要收回手,掌心一紧,元徵抓住了他的手。那傻子凑近了,脸贴着他的面具,笑嘻嘻道:“真好玩。”
岑夜阑沉默不言,想收回手,元徵力气却大,攥得紧紧的,如同二人在北境时。他看着元徵,轻轻叹了声,反客为主抓着元徵的手往里屋走去。元徵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竟没有挣,乖乖地跟着岑夜阑后面。
屋子里暗,没有亮灯,隐约能见床榻乱,显然元徵是在床上被那些人抓出去的。
岑夜阑点亮了烛火,他一回身,就见元徵跟在他身后。他走一步,元徵便也走一步,还伸手玩似的撩他束起的墨黑长发,又呆又傻。
岑夜阑看着他,说:“元徵,你这人真让人讨厌。”
他语气冷淡,元徵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看着他脸上的面具,还伸手来摸他戴了面具的脸。岑夜阑截住他的手,说:“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