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佰卅肆】
夜里也没怎么睡,次日一早上我就起了。因之前考完学闲着,就将奉给我娘的经重新默了遍,瞧着是比往年写的时候工整多了,也就不怕使了洒金的页子,同各样儿祭拜的东西一道儿装了,方叔和徐顺儿便备了车往上搬。
走之前我爹恰好立在前院儿那长廊子上看我,慢悠悠端着紫砂壶盯着装车,嘱我别漏了物件儿。听他这一说,我还真想起皇上带来那纹经高香差点儿忘了,便又匆匆忙忙折回院儿去拿。
走着就听我爹骂我没记性,这都能忘。
我回头冲他道:“爹您赶紧点卯去罢,跟我这儿嚷嚷什么,大清早没得败了您兴头。”
说罢我转过二门去了没再理他,等过了会儿我拿出香来递给徐顺儿再扭头,廊子上已经空了。檐下只挂了我爹那一对儿不会说话的金丝雀,唧唧喳喳不知道在叫唤什么怪讨人嫌,但眼见着我爹竟还真走了。
我心想这也是去看看娘的日子,他当真一句嘱咐我托过去的话也没有。
大约我爹一辈子也就这样儿了。
我正不自在着,却见大门口进来个小厮,一眼瞧见就知道是沈山山的人,他说今儿他家小侯爷没事儿,但起得早,着他来国公府问问三公子走了没,若没走就想赶着一道去山上晃晃。
我把高香放进车里,瞥了那小厮一眼:“等他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早呢?他想一道你就叫他赶紧收拾了去西城门等着,多大架子似的。”
小厮赶紧哎哎应着跑回去报话了。
收拾好了徐顺儿伺候我吃饭,说国公府下人还凑出袋儿奉给我娘的挂纸,挺大一包的,因想着我娘三年故了,尚算大祭,得好生拾掇。照他们的说法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尽,七满魄尽,我娘到此魂就尽了,此时奉的物件儿若好,夜里不定能在梦里最后见我一次。
我因从来不怎么信鬼神,这听来也不知心底要暖还是要冷,可要若真能在梦里见我娘一回,倒也怎么都好,便只让徐顺儿好生谢过他们,毕竟他们比我爹有心多了。
吃完饭将挂纸装上了车,我们也就往城西外头的山里去。沈山山一早等在西城门,从他家马车下来换上我家的坐在我对面儿,车里祭拜的物件儿多,他手长腿长还有些搁不开身子。